正午时分,武阳城东市口的钟楼突然响起急促的警钟,燕侯羽正在用膳,听到这声音,手中的铜爵\"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浅黄色的酒液在青石地面。
“君上,城中的晋人造反!已攻破西营!正往君上这边杀来”,负责值守的大将一脸急色的进入大殿向燕侯羽禀报道。
燕侯羽闻言,神色先是一脸惊慌,但很快镇定下来,一把扯下屏风上的佩剑:“可恶的晋人居然敢反,立刻传令中军,镇压叛乱!凡持械者,格杀勿论!”
晋军不过两万,而且在主将赵亢死后,就失去了主心骨,其余裨将互相争斗,群龙无首,燕侯在这武阳城中还有三万大军,自然有信心扑灭这场叛乱。
然而当燕侯的心腹将领带领中军赶到西城时,看到的不仅是晋军的叛旗,发现这其中还有数十家贵族的私兵也加入了战团,他们砸开武库,锋利的戈矛在雪地上拖出凌乱的痕迹。
其中那骑着白马在乱军中的姬成显得格外醒目,此刻他高举的青铜剑上挑着一颗血淋淋的首级,那正是燕国相侯集的头颅。
“燕侯昏聩,倒行逆施!”,姬成的声音清越如剑鸣,在城中街道上响起:“今日不反,明日便是赵亢第二!”
这姬成原本是燕侯羽安插在晋军之中担任裨将的,如今却已经俨然成为了这支造反晋军的头头。
“随本将平叛”,中军大将看到叛军之中为首的居然是姬成之时虽然惊诧,但动作没有停顿,当两军相遇之时,立刻领兵杀去。
混战从西市蔓延到官署区,晋军熟悉巷战,他们点燃装满火油的陶罐抛向燕军阵型,爆炸声中,一队燕军甲兵被火焰吞噬,惨叫着在雪地里翻滚,贵族私兵们趁机从侧翼突袭,将燕军阵型撕开缺口。
就在这时,燕侯羽亲率精锐赶到时,正看见姬成一剑刺穿了武阳令的胸膛,鲜血喷溅在雪地上,红得刺目。
“大胆姬成,焉敢谋反?”,燕侯羽怒目圆睁,他的声音如同雷霆一般在战场上炸响,让人不禁为之震颤。
只见他张弓搭箭,弓弦被拉到极致,箭矢如同闪电一般破空而去,带着无尽的杀意直射姬成。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姬成居然侧身一闪,那支原本势不可挡的箭矢,仅仅擦破了他肩头的铠甲,便无力地坠落在地。
姬成年轻的脸庞在这一瞬间转了过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那笑容中,不仅有对燕侯羽箭术的不屑,更有对他整个行为的蔑视。
“燕国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完全是你姬羽的过错!”,姬成的声音冰冷而决绝,“你先是勾结楚人作乱,使得燕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而后你又背叛楚国,自立为燕侯。
若你真有能耐带领燕人击退楚军,我姬成或许还会承认你这个国君。但你如今却在这关键时刻,采取如此激烈且不智的手段收缴兵权,简直就是昏聩至极!我绝对不能让你掐灭燕国最后的希望!”
话音未落,姬成已然身先士卒,带领着他手下的精锐部队如猛虎下山一般,径直朝姬羽冲杀而去。
“杀!”面对姬成的主动进攻,姬羽毫无惧色,他大喝一声,手中的长剑瞬间出鞘,寒光四射,他身形如电,迎着姬成的来势,毫不退缩地冲杀上去。
刹那间,喊杀声、金铁交鸣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响彻整个武阳城。
夜幕逐渐降临,原本宁静的城池此刻却被血腥与杀戮所笼罩,仿佛变成了一座炼狱。
双方在每条街巷反复争夺,积雪被鲜血融化成泥泞的血浆,忠于燕侯羽的将领带着最后的预备队死守宫城,城中的百姓纷纷躲在家中,就连朝外面偷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晋人虽然骁勇,但他们毕竟不是为自己和晋国而战,随着时间的推移,姬成带领的晋军已然落到了下风,燕侯羽的燕军已经开始将叛军逼退到西城。
叛军之中,姬成的身上插着三根箭矢,已经是有气进没气出,在这个时候原晋军副将韩闳不得不站了出来,继续带领晋军作战。
韩闳鼓动晋军反叛,最初的目的不过是想带领两万晋人回到晋国去,但这姬成却主动找到韩闳,希望晋军能够帮助他杀死燕侯羽,姬成要取而代之,事成之后,他会册封韩闳为燕国大将军,统领燕国所有兵马。
韩闳虽然出身晋国的韩氏,但韩氏在这些年早就落寞了,韩氏的封地和百姓都已经落到了赵氏的手上,现在他若能帮助蓟城掌控燕国,他未必不能带着韩氏取得赵氏在晋国一般的地位。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韩闳便主动将军权交由姬成统领。
韩闳凝视着姬成那毫无生气的躯体,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慨:“姬成啊姬成,你虽有勃勃野心,奈何上天并未眷顾于你啊。”
正当他感叹之际,一名满脸惊恐的晋军裨将匆匆奔至韩闳面前,声音颤抖地禀报:“将军,大事不好!燕军已然全面合围杀来,我们如今该如何应对啊?”
韩闳闻言,猛地抬头,目光冷冷地望向远处那越来越近的燕侯王旗,只见燕军如汹涌的波涛一般,铺天盖地地压来。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嘴角而后泛起一抹狠厉的笑容,转头对左右的部众下令道:“燕人既然如此决绝,丝毫不给我们活路,那我们索性就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给本将军拿下西城,打开城门,迎接楚军入城!”
“放楚军入城?”韩闳的话音未落,四周的几名晋军裨将便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脸上皆露出迟疑之色。这些人都曾亲身经历过晋楚之战,对楚国的实力和残暴深有体会,心中对楚国不仅充满了忌惮,更多的还是深深的恨意。
“楚军承诺,打开武阳城者赏上大夫爵,赏钱十万,打开城门放楚军入城,我们不仅能活命,还能享受荣华富贵,若是不放楚军入城,我们就一起惨死他乡吧”,韩闳一脸绝然的看向周边几名裨将,分明是将决定权交给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