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薇后退一步，心中大骇。
不好，不好不好——隐瞒的事情还是被妈妈猜出来了。
脑子快转起来啊，快找借口……可是找什么借口才能解释他急匆匆出门说看病结果看出了桔梗那么大一个人？？
更令他头疼的是，在日暮妈妈身后的爷爷也上前添乱。
爷爷闻声绕过挡在面前的日暮妈妈，果真瞧见了桔梗，慈爱地笑容顿时绽放在脸上。
“桔梗啊，你终于来了，这次要留久一点哦~”
好家伙，直奔主题。
戈薇慌手慌脚地挡在桔梗前面，“爷爷你太热情了，桔梗只是来陪我看医生，她还要——”
“是，那就打扰了。”
桔梗颔首表示感谢。
戈薇呼吸一滞，这个时候真的不必要如此配合啊桔梗！
“那就好。”日暮妈妈目光和蔼，没有拒绝呢，还以为……不会再过来了。
“对了，阿篱来这里也要做抽血检查吗？”
“嗯，最后一项了。”戈薇深呼吸，他恨不得赶紧进去。
抽血？桔梗神情一怔。
“抽血……为什么要抽血？”
“诶？”日暮妈妈愣住，又忽地笑道，“没事的，只需要一点点就够了。”
说着，日暮妈妈捏着拇指和食指比划一下。
戏谑地目光瞧得桔梗抿紧唇，眼神在笔画出来的一小节上停留一瞬，随即迅速移向别处。
好奇怪的眼神……心也一样奇怪。
桔梗眼角低垂，要不是在场的人多，她都想摸向胸口的心脏处，那感觉太过微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戈薇默默低头看着脚尖，像是研究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桔梗的意思他明白，被关心很开心，可是，当着亲人的面……戈薇脸上臊得慌。
两人的举动让日暮妈妈不住发笑，强忍住笑意对戈薇道，“那你进去吧，爷爷他检查折腾很久，我就不陪着你一起……反正有桔梗在。”
前半句戈薇还频频点头，最后一句落下时戈薇刚抬起的眼神又像流水一般滑向地板。
闷声点头，“嗯。”
好了，别说了，别问了。
戈薇宛如被放在烧烤架上反复煎烤。
目送日暮妈妈和爷爷，直至看不到人影，戈薇这才长舒一口气。
总算离开了，戈薇安抚着反复横跳的心脏，心道这样的场景以后千万少来点。
真的，受不了刺激。
没了日暮妈妈和爷爷在现场，戈薇神态轻松，顺手牵上桔梗，“桔梗，我们进去。”
桔梗沉浸在和日暮妈妈对话时产生的怪异地体验感中，冷不丁被戈薇一拉，没来得及问抽血到底是什么，人就已经进了房门。
里面依旧是她看不懂设备，灰灰白白的没有一点生气。
和整个医院一样的色调，让桔梗喜欢不来一点。
桔梗注视着戈薇忙上忙下，找医生，递单子，坐椅子，伸胳膊……绑了一条很有弹性的绳子？
那是什么？桔梗一晃神，一个透亮的针头就直直戳进戈薇臂弯处，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透明管道流进玻璃管子中。
看惯生老病死流血受伤的桔梗眯了眯眼。
碍眼。
戈薇并不畏惧针头，直勾勾地盯着血管，抽血的速度很快。
护士小姐麻利拔针，迅速用棉签堵上，抬下巴示意，“好了，摁住它，短时间内不要松开。”
“好的，谢谢。”
唔，棉签，好久没用过的东西。
戈薇默默移目，不知道是不是变了性别的原因，他对待自己的身体都变得粗糙起来。
倒不是说变得邋里邋遢，身体乳护发素护肤品都还有用，就是在受伤方面他比以前更能忍受疼痛。
以往摔倒破皮她没娇气到哭哭啼啼，但也会疼到抽气一阵，然而现在……爬起来就拿衣服擦。
戈薇握着棉签小心抬起一些，豆大的血珠从针孔处瞬间一颗一颗冒出头，戈薇吓得赶紧又给摁回去。
哈哈哈……他在乱想什么，只是女性身体痛觉神经更丰富，又不是身体愈合力变强，这个知识点生物学过不是嘛……老师要是在的话一定会狠狠敲他的头。
“诶！别——你这个人听不懂吗？！”护士小姐一抬眼就看到戈薇不老实地“玩”棉签，皱眉不赞同，“刚还答应好好的，这才几秒钟？越这样越难止血。”
看过一出门就丢棉签的，护士小姐还是第一次见当着她面就开始掀棉签的。
戈薇不好意思地道歉，“抱歉抱歉，不会再动棉签了。”
对付不听医嘱的患者，尤其像戈薇这样格外叛逆的，护士小姐自然不相信，她伸手一指。
“那边陪同的女士，呃，你姐姐？赶紧看着点，不要让他乱来，虽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但多少盯着点。”
刚刚没注意，这两个人，模样都相当出色，看上去还有四五分相似，亲姐弟吗？还是说妹妹和哥哥？
护士小姐思维陷入短暂的神游。
“是，会注意的。”桔梗一边应声，一边拉住戈薇牵着她的手凑近些。
戈薇忙摇头，“没事，真的没事，不严重。”
桔梗掀了掀眼皮，不冷不淡哼出一声气音，轻轻拍开戈薇挡住的手，摁住棉签，手里不知从哪儿拿出来的绷带，三两下就把棉签结结实实地绑在他的胳膊上。
神情庄重认真，像在处理不得了的伤口。
戈薇一僵，差点没绷得住表情。
他不敢回头，身后护士小姐的视线太强烈，无处遁藏的窘迫让他脚趾抓地。
“不……桔梗，绷带绑成这样太夸张了。”戈薇压低嗓音，面红耳赤道，“伤口出门就愈合了。”
桔梗默然不语，她对抽血的意义一头雾水，以为棉签也是不可分离的一部分。
“……”
火急火燎的两人慌张出门。
护士小姐摸着下巴，身后的同事拍她肩膀，“你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唔，在看两个笨蛋。”
“哈？”
“诶~好奇……你说谈恋爱真的会降低智商吗？”
“……笨蛋，快点把血样本拿进去。”
-
戈薇牵着桔梗站在门口呆立片刻，下意识看一眼桔梗，压下勾起的唇角，仰起头望天花板，似在掩盖什么却又显得欲盖弥彰。
幅度不大的动作下，手臂上绑住的棉签尾巴根部在晃动中戳在门框上。
桔梗盯着那处，神情渐渐变得有些僵硬。
不多时，门口垃圾桶中，躺着一条绷带和一根棉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