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
第二日一早，戈薇是被屋外嘈杂的声音吵醒，出来时才发现门口站了许多人。
桔梗被人群围在中央，脚边放了许多食物。
得亏今年秋季丰收，不然拿出这么多一家子也别过冬了。
桔梗和对面妇人说着些什么，啊，不，与其说两人在对话，不如说是妇人单方面的输出。
周围人叽叽喳喳的，戈薇拼凑出个大概，说来和昨日接生那件事有关。
门前这些人是孕妇那边的亲友，从隔壁村庄过来，听说了被桔梗相救得以母女平安后一大早全家前来道谢。
因为隔了一个村，他们不知道桔梗冷清少言的性子，只以为自己带来的东西不够珍贵，不然这位巫女大人怎么会从始至终没有一丝满意的神情，诚惶诚恐地围着桔梗不断鞠躬。
桔梗相当无奈，从她开口的第一句“不需要”开始，这群人像是遭到了什么重大打击，跪地匍匐，让人站起来又害怕的看着她，无论她说什么都一副唯唯诺诺的点头。
虽然枫之村的村民也经常突然远远的对着她跪伏祈祷，但神情是自然的，求个心灵寄托，桔梗便也随他们去了。
可这个……令人棘手。
偏偏无从下手时，桔梗感受到旁来的一股视线，抬眸侧过头望去。
戈薇靠在门边，眼眸含笑，见桔梗看他，笑容咧得更开，伸手朝她挥了挥。
桔梗忽地就明白过来自己的不适应从何而来，她恍惚地想起曾经面对这些从不会觉得哪里不对，无论是跪地祈祷还是俯首听命都是这个时代的一部分。
甚至她自己都是其中之人。
直到戈薇带她去了另一个世界，体验了完全不一样的自由社会。
桔梗顿默一阵，笑自己竟不知何时与戈薇有了一丝同化。
她低头，最后对面前惶恐的人群道，“谢谢，东西我收下了，你们回去吧。”
巫女总算收下了供奉，人群不禁神情放松，自以为隐蔽的深深吐了口气。
“是。”
把人群送走，桔梗面对地上的一堆瓜果蔬菜头疼。
戈薇看了个热闹，走过去发出感叹，“哇，好多！”
太多了吃不完也是一种浪费。
“要不要偷偷的送回去？”戈薇出主意。
桔梗瞥他一眼，“刚才不见你过来帮忙拒绝，现在又要偷偷送回去。”
戈薇咧嘴一笑，“那可不一样。”
这些人是来感谢桔梗的，他插手像什么。
桔梗不理他，她还记得戈薇靠在门边看戏的模样，转身离开。
“嗯？桔梗，你去哪儿？”
戈薇诧异的下意识要跟上。
桔梗却答非所问，“你不洗漱了？”
唔！
才踏出一步的脚缩了回去，戈薇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
啊，看得太入神，完全忘记自己还没有洗漱。
还好刚才和桔梗离得不是太近，要是因为没有刷牙被闻到口气……
戈薇不敢往下想，急匆匆回屋拿洗漱工具。
人都进了屋，想起来桔梗要走，又匆忙探出个脑袋来。
“桔梗！你等等我！”
桔梗眉梢带笑，她走出两步就没走了，没错，她那一下转身就是故意的。
戈薇丝毫不知桔梗的坏心眼，慌慌张张解决好洗漱，脸上的水都来不及擦干。
“我好了，走吧，对了桔梗，你要去哪里啊？”
桔梗伸手给他湿透了的发梢拨弄两下，“去看看枫。”
“枫婆婆？她昨晚很累的样子。”戈薇回想枫婆婆昨晚命苦的一幕，“今天……呃，能起得来吗？”
桔梗按筋骨的手法好专业，戈薇满脑子都是枫婆婆痛苦的吸气声，照那种程度，枫婆婆不得躺个一阵。
“所以要去看看。”
桔梗放下手，走在前面。
戈薇哦哦应下，看了下桔梗空空的双手，再想想自己刚起来连头都没梳的形象。
戈薇嘴角一抽，这拜访的仪式还不如昨天。
出乎意料的是枫婆婆早早就起了，精神样貌看起来不错。
见桔梗和戈薇后打了声招呼，张口直奔主题，“你们见到那户人家了？”
戈薇惊讶地张大嘴，“诶？枫婆婆你怎么知道？”
“啧，他们那浩浩荡荡的阵势，我怎么可能感知不到。”
枫婆婆白他一眼，不用戈薇解释她也知道，“别小看我啊，虽然姐姐昨天用了很大的力气，但我还是能承受得住，早上当然起得早。”
“倒是你，该不会是睡懒觉一直到被人叫醒？”
戈薇一噎，梗着脖子反驳，“当然不是，我也起的很早，才不是被人叫醒的！”
嗯，是被吵醒的。
枫婆婆摆摆手，满不在乎的使唤他，“既然都来了，那就去帮忙煮一下早餐吧。”
“……不要无视我的话啊！”
-
戈薇上手熟练，早餐比起晚餐更简单，枫婆婆年纪大了，吃不了太多，他干脆煮了白粥，配上妈妈腌制的白萝卜，他干了三大碗。
枫婆婆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和桔梗闲聊，“姐姐，这一次准备什么时候走？”
“今天。”
桔梗的话一如往常的言简意赅。
枫婆婆叹气，“又这么快，昨天才回来，多待一天……算了，早点结束也能早点安心。”
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全都咽了下去。
桔梗和枫婆婆都心知肚明，奈落的事一天没有解决，桔梗就一天不会停歇。
枫婆婆心疼自己的姐姐，可她无能为力。
气氛变得略微沉重。
桔梗淡淡地转移话题，“那位孕妇情况可有好转？”
“还没有去问，不过她丈夫来过感谢，应该情况稳定，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就好。”桔梗点头。
……
场面再次冷却下来。
戈薇托着腮左看看右看看，心道不愧是姐妹两位，气质上真的有异曲同工之处。
一样的板板正正。
若是在现代……枫婆婆绝对是连头发都要梳的一丝不苟的教导主任那种存在。
桔梗则是既漂亮的让人忍不住注目，又害怕她严格的老师。
戈薇眨眨眼，抿起唇压下上扬的嘴角，脸颊微红，他对脑补的职业服版老师桔梗真的毫无抵抗。
知性，成熟。
戈薇深呼吸，猛地一拍大腿。
“啪！”一声巨响，引得房间内另外两人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