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完颜宗弼显然对这一切完全不信,他笑嘻嘻地拿酒敬向许伯达:“小阁老,还是你们会玩!”
但许伯达却似不知道他的意思,他没有举起酒杯,而是指指刚刚撤走的那些伶人,冷声道:“完颜兄,在我大渊,士农工商,这商贾是下九流,与伶人无甚区别,却不知道完颜兄硬要说我许家是商贾之家是什么意思?”
“啊啊!”这一句话顿时让完颜宗弼满脸尴尬。
他根本没有想到,在大渊,商贾的地位低到这种地步。
按照这个逻辑,说许家从商,跟骂许家是戏子完全一样,这样的羞辱,对于一个首辅阁老来说,确实有点严重!
他连忙拿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下意识想说几句调笑的话进行遮掩,可是又不愿意失了地位,只好道:“这个,小阁老莫怪,实在是小弟不知道你们大渊的风土人情,并无羞辱之意!”
许伯达却是很大方的摆摆手:“不仿事不仿事,这大渊与西封山相隔近万里,有些风土人情之差,也是正常的!所谓不知者不罪,我们一见如故,完颜兄断不会如此羞辱我。”
云暮然明白许伯达只是想表现一下态度,并不是真要纠缠什么,于是立马接口道:“正是因为大渊与西封山之间相隔万里,各种风土人情和产物完全不同,所以两地之间才有巨大的贸易价值。
西封山对我大渊的丝绸、瓷器、纸张、漆器、茶叶、铜器需求巨大,而我大渊则对西封山的马匹、毛皮、珠宝、香料趋之若鹜,两方每一次往来都可以获得十倍以上的利润。
只不过,现在这条道路上满是贪官和盗贼,路况很差,路上找补给也不容易,风险太大,一般的商户,根本走不了这条线。”
完颜宗弼拍了一下大腿,大声道:“云小姐可是把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
我知道,你们云家,那个,我意思是凉州的云家有一条从神京到西封山的路。
我们完颜家化了十几年时间,也建了一条从神京到西封山的通道。
但就是因为大渊各地的藩王、草原上的盗贼和各族之间的关卡等等原因,导致我们根本无法组建庞大的商队。
这样综合下来,成本太高,风险太大,不能形成一条真正的通道!”
他略略顿了顿,继续道:“现在有了西夏朝廷的支持,相信我们可以解决货队在草原上移动的安全问题,但是仍然需要解决凉州城外的盗贼和五散关内那些贪腐的藩王问题,许公子,不知道你们大渊朝廷会怎么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灼灼的目光看向许伯达,显然希望许伯达可以接上他的话头。
但他显然只能失望,许伯达根本没有接任何话,而是眼观鼻,鼻观心,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云暮然却道:“其实在大渊内移动,所需解决的,也不过是税务问题,但这个并不难,直接在青州设点,与那些藩王直接做生意即可,他们也是想赚钱的,只要该给的钱给上,他们也不会为难谁。
至于凉州和景观城附近的盗贼,也是不难解决,这些年,他们之中或多或少跟杜西川买过药,跟他们在凉州谈一谈,每次缴点过路费,应该也不会太贵。
等到了草原境内,有了脱脱丞相的保证,相当于有了皇上的保证,再加上杜西川有极境堂和孛儿只斤氏这两个背景,想必会打他主意的部族不会太多。
即使有不长眼的,从附近的孛儿只斤或者爱新觉罗部派一支军队过去,对方应该也会给点面子吧?
完颜公子,你们完颜氏不会特别来为难我们吧?”
完颜宗弼的脸色一变,冷声道:“这么说来,你们是打算自己单干喽?”
云暮然装傻充愣,反问道:“怎么,脱脱大人昨天说得并不是这个意思,所以今天又委托完颜公子来重新谈条件吗?”
完颜宗弼顿时语塞,他坐回自己的路上,淡淡道:“脱脱大人的意思,想必定是皇上的意思,我们怎么敢轻易改变,我只是跟你说说现实,如果你们要脱离我们完颜氏单干,只怕你们的货物要进出西封山,都会很麻烦。”
云暮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多谢完颜公子提醒,昨天脱脱大人跟我们说这件事的时候,实在太过仓促,等明日,我们便去他府上问问,也顺便了解一下,现在在这西封山,究竟是谁说了算。”
气氛瞬间有点压抑,完颜宗弼的脸色更冷 ,他抬起头来,盯着云暮然,问道:“云小姐,你可是对我完颜家族在西封山有过详细的了解吗?”
云暮然回望着他,没有丝毫的惧怕:“我在凉州多年,听惯了这条商道上的各种信息,关于你们完颜一族的事情,当然也有所了解。
你们完颜一族的确很富有,但是要论种族实力,你们与爱新觉罗氏与孛儿只斤氏之间差距很大,不管在多少财富,你们都需要投向一方,不然的话,只怕当他们某一族坐大的时候,你们也会变得很艰难!”
完颜宗弼的脸色瞬间如同锅底!
在西封山,完颜氏的日子并不好过。
在孛儿只斤氏时代,爱新觉罗氏和完颜氏等种族是天然的盟友,共同对抗孛儿只斤氏的压迫。
但爱新觉罗氏瞅准了第二次凉沧河之战的机会,快速崛起,甚至取代了孛儿只斤氏统治了整个草原,把草原带入了全新的时代。
进入爱新觉罗氏和孛儿只斤氏两强并存时代后,完颜氏的地位便有些尴尬。
一方面,两强都想要争取完颜氏作为自己的支持,而一方面,两强也都希望可以吞并完颜氏以壮大自己的力量,彻底压垮另一方。
在这种现实条件下,完颜氏选择在两强之中玩平衡,走第三条路,不去兴建强大的军事力量,不触碰双方的传统势力,而是全力发展商贸,积累了大量的财富,成为各势力中最富有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