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葛书来引领一位着长袍,手持扇子,佩戴圆边墨镜,宛如传说中讲述古老故事之人到来。
\"先生。\"余寅铎展扇一挥,向着盛加臣微微躬身,施以礼节。
\"余兄,葛兄,请坐。\"盛加臣双手轻摆,两人颔首,各自落座。
\"汝确欲置换记忆乎?\"甫一坐定,余寅铎即刻将目光投向董文,直截了当询问。见少年点头,男子再度强调,\"置换后,汝将丧失那段五年记忆。\"
\"劳烦阁下。\"董文答。
余寅铎视线转向盛加臣,后者对其点头,他遂开口:\"吾需事先申明,记忆之物,难以度量。纵使等价置换,吾亦无法确保绝对平衡之供需关系。\"
语毕稍停,\"言外之意,汝之一年之记忆,或许仅能换回师兄半年之记忆。盖因记忆深浅之别,明白吾意否?\"
\"即是吾之记忆愈深,置换效果愈佳?\"董文询问。
\"正是此意。”余寅铎微感诧异地瞥了少年一眼,“对凡人而言,记忆愈深,便意味着此事愈重其心。”
男子未再言语,但董文等人已洞悉其未尽之言。葛书来众人复又投向董文的目光,欲窥少年是否动摇。
\"如此便好,吾五年之记忆足矣,应能成事。”董文神情无大变。
云见,当事人之一,凝视轮椅上之少年,欲言又止。自沉默寡言之性,失忆后更甚,不知如何启齿。
目睹董文愿以其记忆交换自身,若言无感,实欺人。然,对植入虚假记忆者而言,云见渴望知晓事实真貌。
且莫名之声告知,即便拒董文记忆,后者必竭力说服,温柔手段不成,则施以强硬。
\"既定,汝欲献出何年记忆?”余寅铎询。
\"十有一至十五岁之间。”
\"欲换回师兄何年记忆?”男再问。
\"四、十二、十五、十六、十八岁。”董文重复零所言。
\"予汝二人之手。”余寅铎立于董文与云见间。
二者延手,男子执之,无显动作,圆边墨镜内忽现赤点,董文二人顿觉震撼。
随即,记忆如胶片流转,自董文脑际卷出,沿手臂过渡至余寅铎,经其转化,再入云见心海。
全程缓行,董文微蹙眉,感物离身,茫然注视胶卷画面,渐感生疏。
云见紧闭双目,与董文迥异,唯觉巨量信息涌入脑海,记忆杂乱,使头胀不适。
时久,云见开目。
董文紧张审视,“师兄,状况如何?”
云见呆望,虽记忆残缺,时距遥远,跳跃极大。仅此五年记忆,已足晓诸多。
良久,云见吐三字:“歉意。”
董文愕然,随之下视,长睫轻颤,嘴角微扬,“无妨。”
......
\"葛兄,观董文何人?”董文三人离去后,盛加臣出屋,仰望步鸾巷上空之湛蓝穹苍,询。
\"对敌无情,对友真诚。\"葛书来沉思后补充,\"五年的光阴,轻易奉送,竟显得那么理所应当。\"
葛书来严峻的面容透出一丝敬意,\"阁下曾言,施惠而不求回报,乃最高尚的仁慈。董文中士给我的印象,正是如此之人。\"
\"现在,您还反对我去争取他吗?\"盛加臣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凝视着他。
\"阁下英明,是我见识短浅了。\"葛书来脸微红,有些尴尬地搔了搔头。
当年盛加臣提议与战神部联手,他可是反对声浪最高的一位。未曾想首次合作,自己便身陷其中,这或许正是命运的安排。
葛书来回忆起董文坐在魔法轮椅上运筹帷幄的模样,也仰望天空,由衷地感慨,\"他的对手恐怕都要为之战栗。\"
\"呵呵呵,你的转变也太戏剧化了,哪有那么严重。\"
...
\"师兄!\"高大的家伙如秋水般遥望,终于盼到了人,像一头棕熊般飞奔而来,准备给云见一个熊抱。
\"让开,别吓到师兄。\"卓凌一脚推开他,转向云见,指着自己,小心翼翼地问,\"师兄,还记得我吗?\"
云见瞥了他一眼,微微点头,依旧沉默寡言。
\"师兄,不管发生什么,我永远站在你这边。\"大个子从卓凌身后探出头,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地说。
云见推轮椅的手微微颤抖。
\"我也是,你永远是我们的师兄。\"卓凌见云见没说话,以为他在为伤了董文的事愧疚,忙向董文使眼色,暗示他表明立场。
董文转动轮椅,面对云见,抬头看着他,\"师兄,我曾在一本古老的魔法书中读到一句话,现在赠予你——如果这个世界对你冷漠,那么,它便是我的敌人。\"
云见心中一震,恢复的五年记忆里,有四年都被阴霾笼罩。除了母亲,无人期待他的降生。
他深知这次的事背后操纵者是谁,董文的话正刺中了他的心弦,平日波澜不惊的心开始颤动。
见云见脸上显出一丝情绪,董文继续说:\"师兄,怀有这样念头的,绝非只有我一人。所以,请记住,总有人在默默爱你。\"
\"说得真好。\"大个子感动得泪水盈眶。
\"欢迎回来,领袖!\"董文向云见伸出手。
\"欢迎回来,领袖!\"卓凌和傅川交换眼神,会心一笑,同时伸手,叠在董文的手上。
云见深吸一口气,平静的目光微起涟漪,短暂犹豫后,终于伸出掌心,覆在了他们之上...
藏在宿舍门外的陈默,目睹此景,嘴角不禁漾起一丝微笑,随后哼着失谐的旋律离去。
“大师兄归来了,我们岂不是该庆贺一番。”高大的勇士提议道。
“稍等,让我先眩晕片刻。”董文话音刚落,竟真的晕厥过去。
自云见在他身上留下创伤至今,尽管实际光阴未满一日。手术醒来后,他便未曾歇息半刻。
加之逃离医宫时被鸿雁猛烈折腾,地牢中与云见的相逢,鸿雁对云见的伤害多数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此刻大师兄安然无恙归来,他心神一松,身心的双重疲倦立刻涌来,支撑不住,就这样沉沉睡去。
“昏倒前还能打招呼的,也就你了。”卓凌牵动嘴角,云见俯身将董文抱起,三人一同朝医疗殿行去。
......
“你怎么醒着呢?”待夏萤傍晚来到特战部探望董文,夜幕已降临。她步入病房,看见董文站在窗前,仿佛陷入冥想。
“萤儿,”董文转过头,对她浅笑,“过来。”
夏萤脸颊微红,这是董文首次用这般亲昵的称呼叫她,心跳不禁加速,脸庞也渐染微热,但她面上依旧假装平静,缓步走近问道:“怎么了?”
“你看!”董文猛然拉开窗户,窗外的萤火虫受惊般纷纷飞舞。虽然数量不多,却将窗框装点成微型星河,美得令人屏息。
“好美啊!”夏萤眼中闪烁着绿光。
“夏夜萤火,秋日之约。”董文含笑凝视着她。
“诗情画意,董大诗人。”
董文朗声一笑,趁着夏萤还未反应过来,猝不及防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你你你...你还未成年!”夏萤惊诧得几乎跃起。
“没事,我只是亲了脸颊,算是问候。”董文振振有词。
“作为你的班主任,我觉得有必要让你明白......”
“我从未承认你是我的老师。”眼看夏萤又要搬出教师身份压制他,董文忙打断她的话。
“一日为师,终生为......”
“父亲!”董文直接翻了个白眼。
“儿子,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我是你母亲啊!”门口闯入一位中年女子,疾步上前,满脸紧张地拉住董文上下打量。
夏萤忍俊不禁,董文无奈地叹了口气,完全料想不到,这个把他误认为儿子的女人会在这一刻出现。
这女子正是赛赛的母亲。在薛正男事件中,赛赛的身体被薛正男操纵,后被董文所“杀”。
女子一时无法承受,企图与董文同归于尽,最终因种种变故,阴差阳错地将董文误认为自己的儿子。
“哎呀,这小姑娘怎么长得如此动人。”女子注意到了夏萤。
“她是你的儿媳。”董文说道...
“儿媳!”精灵女子双眼闪烁着星光,注视着夏萤,愈发感到喜爱,急切地抛下手中的水晶球,上前握住夏萤的手,“难怪如此灵动,今年芳龄几何?何时可让我怀抱精灵与人类混血的后裔,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欣然接受!”
“其实,阿姨——哦不,母亲,我……”夏萤满脸通红,尴尬万分。
“别再叫我阿姨了,应该唤我为母。”看到夏萤羞涩的模样,精灵女子轻轻拍打她的手,温和地说道,“如果觉得难为情,称我为岳母也无妨。”
董文忍不住大笑,夏萤既羞又怒地瞪了他一眼。这个捣蛋鬼,总是乐于制造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