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玉手夹起一块儿酥肉放入口中，唇角因为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微微勾起，盛瑾看得目不转睛。
太久没见了，目光完全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柳灵兮对身边醒目的目光视若无睹，只是动作到底慢了下来，小口小口地用着，脸上多了些不自在。
盛瑾见状，眸光闪了闪，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看来，兮儿对他不是那么无动于衷。
“皇爷爷，你笑什么，钰儿也想知道。”
耳边的童言童语把盛瑾的思绪拉回来，他轻轻拍了拍小娃娃的头，惹得盛钰发笑，清脆的童音传遍整间屋子。
“皇爷爷同钰儿一同用膳，很高兴。”
“钰儿也高兴，以后钰儿也陪您用膳。”
“好。”
看着比盛长风还要慈爱的盛瑾，简直比盛长风还要像钰儿的父亲，柳灵兮扶额。
唉。
“娘亲怎么了？”
“无事，多吃些吧。”
堵上你的小嘴儿！
“好吧。”
盛钰挠了挠头，摸不准自家娘亲的心思，但娘亲给他夹肉肉了耶！
高兴！
在重华宫，爹爹总跟自己抢娘亲的关注，还是这里好！
嘿嘿，往后多求娘亲几次，求娘亲多陪自己用膳。
用完午膳，柳灵兮用帕子点点唇角，随后便想带钰儿回去小憩，朝着盛瑾福了福身。
“儿臣带钰儿告退。”
“慢着。”
盛瑾心下着急，上前直接将人拦了下来，并示意底下人把钰儿带下去。
“福泰，快点抱钰儿回去休息，瞧瞧，可怜见的，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盛瑾温柔地抚上盛钰的小脸儿，轻轻的，呵护备至的。
熟悉的气息让盛钰彻底放松下来，窝在福泰怀里，蹭了蹭盛瑾的大手，嘴角也没放下来，看得出是玩儿的很高兴了。
柳灵兮再一次扶额，自家的大胖小子真的完全被盛瑾俘获了，这么不设防。
唉。
盛钰小呼噜都打起来了，红扑扑的小脸儿很讨人喜欢。
福泰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其他人也都跟着出去，只剩下叶芝还陪在柳灵兮身边。
“娘娘——”
叶芝有些担心，因为这一幕何其熟悉，几年前，就是这样，自己没守好娘娘，被……被眼前之人得了手。
难道——
这一次，还要旧事重演吗？
叶芝扶着柳灵兮胳膊的手有些不稳，她生怕自己护不住娘娘，导致悲剧再次重演。
柳灵兮叹了口气，知道，有些事情，你躲是躲不过的。
她拍了拍叶芝的手，以做安抚，却没有叫她退下。
“兮儿不必如此防备，没有你的允许，朕不会做什么的。”
盛瑾看出了两人的眉眼官司，出声缓解现在紧张的气氛。
殊不知，他才是那个紧张气氛的制造者。
果然，话一出，气氛更紧张了。
“我和你无话可说，就算有事，你也该找长风的。”
如果这里有旁人，听见柳灵兮这么不客气的口吻跟皇上讲话，一定早早就吓得腿软，跪倒在地。
就连叶芝，听了这话，也吓得一个哆嗦，差点就连累柳灵兮了。
“兮儿……”
盛瑾神色一怔，看着目光坚定的人儿，心里涌上密密麻麻的痛意。
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惹她厌烦，厌烦到一句话都不让自己说完。
“希望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们走。”
柳灵兮撂下这句话，语气更是如万年不化的寒冰，冰冷刺骨，说完后，她转身就离开，十分干净利落。
“等等！”
盛瑾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拦着，就再也没有和柳灵兮见面的机会。
他……
不能放手。
“如果是关乎钰儿呢？”
几乎是吼出的，声音几近崩溃，完全失去了一个帝王的风度，像个摇尾乞怜的狗儿。
可柳灵兮只是顿了顿脚步，就继续往前走了。
仿佛什么都拦不住她离开的步伐。
无人知晓，此刻的盛瑾心中是多么绝望，像是完全盛开的花儿，一瞬间枯萎颓靡。
天崩地裂，全部崩坏。
看着那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盛瑾再也没有支撑下去的动力，瞬间跌倒在地，浑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人是很神奇的动物，有的时候，失去一个盼头，人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动力。
盛瑾知道自己再无缘得到柳灵兮垂怜的那一刻，心已经死掉了。
忽然——
“你要说什么？”
柳灵兮轻柔的嗓音从他头顶响起，宛如天籁，轻而易举点亮他整个世界。
他眼睛都发亮了。
抬头看去，不是自己幻听！
“兮儿！”
盛瑾就保持跪地的姿势，对着他心中的人儿，俯首称臣，仰头也是为了祈求神女恩眷。
如此卑微。
叶芝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到了什么？
那个跪在地上的人，竟然是那个掌握所有人生杀大权的帝王，是从来都高高在上的帝王？
柳灵兮心中也惊讶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叶芝，出去守门。”
她知道有些东西，自己看了没事，但身边人就不一定了。
盛瑾以后万一翻旧账，叶芝也免不了一死。
“是。”
叶芝担忧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下去，她相信娘娘。
“说吧，你打算对钰儿做什么？”
柳灵兮没有将人扶起，甚至就立在男人身前，完全不避讳着。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语气也带了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明明是被人捏着软肋，却偏偏硬气到不行。
“兮儿有什么想要的，钱财，权利，皇位……”
盛瑾想，总有她感兴趣的吧？
“继位诏书。”
“我要钰儿有着正统的地位，不可动摇的地位。”
柳灵兮太害怕了，从来人心难测，现在她拥有的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
她依靠的，从来都只是男人的爱，可爱意能够延续到老的有几个呢？
年老而色衰，色衰而爱迟。
后宅里，男人变心的例子还少吗？
“好，给你，都给你，现在就下一道传位圣旨可好？”
盛瑾已经完全丧失理智，或许说，从来都没有理智可言。
“可。”
柳灵兮才不会推辞，机会只有一次，她要牢牢地抓住。
从盛长陵谋逆失败的例子可以看出，世族和百姓认可的，还是正统地位，得位不正，就是变相踏上了死路。
她要趁着自己还活着，就要为钰儿谋划好一切，省得死后再无机会。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柳灵兮现在就要给钰儿谋划出一份远大前程，而不是自己死之后，盛长风变心有了庶子，钰儿还要自己去抢。
盛瑾却一点都不在意柳灵兮的动机，他只知道，自己将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写圣旨时，手都在兴奋得发抖，却被柳灵兮误以为是不舍皇位。
“金口玉言，说了，就不可以反悔。”
“是。”
很快圣旨上便落下了玉玺，一式三份，再怎么也做不得假。
这下柳灵兮心里踏实，只等着明日早朝，盛瑾传位就好了。
至于此举会不会引起盛长风不满，柳灵兮不会去考虑。
“好了，你想要什么。”
养心殿，看着盛瑾将圣旨封存，自己也留了一份嘱咐叶芝去藏起，柳灵兮才开口问到。
她不相信，天上有掉下来的馅饼。
所以，现在轮到她付出报酬了。
“我……我也要做你的夫君，如果做不成唯一，哪怕是见不得光也可。”
卑微至此。
盛瑾还生怕自己给女子造成负担，想了想，又贴心地道。
“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不会叫旁人发现，只要你肯宠幸我……真的，我绝对不会影响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