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墙上的电子屏幕传出轻微的滴答声，显示的时间正在一秒一秒减少。
方唐听着那“滴滴”的声音，心跳急促额头出汗。
竟然顾不得“新娘”并不是人类，他一把拽住它，将它拉到空余的化妆台前，拿起桌面的粉底乳液深吸一口气。
事实上，这位“新娘”长得确实好看。
它五官精致，只是面色过于苍白。
方唐学着在下城区那些广告上看到的宣传，先给“新娘”上水乳霜，再抹上层厚厚的粉底。
粉底落在“新娘”脸颊上，让那张苍白的脸更加怪异。
冷汗顺着方唐鬓角落下，他抹了一把脸，拿起眉笔用另外一只手按住发抖的右手。
“我画了哈，你要是觉得不好看，你说。”
“反正我肯定觉得好看。”
“新娘”只有一点黑瞳的眼珠转了转，落在方唐身上，如同在回应他一般。
方唐吓得差点丢掉手中的眉笔，嫌弃地将新娘脑袋扳到另外一边。
“你别看着我啊，怪吓人的。”
因为受到游戏规则的限制，“新娘”果然不再动弹。
在只有计时器跳动的化妆间，这样的画面竟然有几分瘆人的温馨。
方唐确实不擅长化妆，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光是画眉都修改了十几次，差点把“新娘”眉毛全部蹭掉。
化妆镜上蒙着厚重的灰尘，蟑螂爬过后印下两道浅浅的痕迹。
这两道痕迹清晰地映照着“新娘”的脸。
它面无表情地端坐，目光透过镜子直勾勾地锁定方唐，只等对方任务失败，就把猎物咬烂嚼碎咽下。
方唐全神贯注地盯着“新娘”的脸，最后从化妆台拿了一只大红色的口红，给它涂上。
涂好口红，少年回头看了一眼时间，还剩下十三分钟。
他长松一口气，颇为自豪地询问：“怎么样，好看吗？”
“新娘”再次滚动那两颗眼珠子，哪怕是诡异，它也看得出来这个妆简直不能用丑来形容。
血红的大嘴在雪白的脸上格外醒目，又长又粗的眼线，还有粉红色的眼影，没有十年脑血栓都画不出来的妆。
但——
电子屏幕轻轻闪了闪，短暂的雪花后，竟跳出十二个大字——
恭喜完成任务，现在开始抽奖。
“新娘”看到屏幕上的字，将伸出的指甲收了回去。
“噢耶！我真厉害！”
方唐欣喜地握了握拳，放下口红快步跑到屏幕前。
屏幕上有一个漆黑的圆形图案，图案下方写着“请点击”。
少年用手轻轻碰了碰那三个字，图案立马开始变幻颜色。
它的速度很快，三四秒就停在了紫色。
接着，又弹出两个选择：现在开启奖励or暂时不开启。
方唐选择前者。
他的手刚离开屏幕，化妆间就响起一声清脆的“叮咚”。
少年循声看去，地面躺着一把银白色的匕首。
灯光照在匕首身上，反射出阵阵寒光。
墙上的电子屏幕在匕首出现之后就熄灭，没给出任何解释或者后续安排。
就给了这么一个奖励？
方唐瞪着地上的匕首。
他上楼时路过厨房，看到好多好多这样的匕首，这算哪门子奖励？
忽悠人的游戏！
深觉受到欺骗的方唐看了一眼“新娘”，到底没敢现在发表自己的不满，连忙捡起匕首跑出化妆间，生怕一会儿又被游戏抓去帮谁做任务。
呼……
呼呼……
呼……
逃出化妆间，方唐撑着膝盖，在过道大口喘息。
过道很安静，没有其他玩家，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平复了一下呼吸，他慢慢朝着楼下走去。
没走多远，方唐突然发现过道上有许多被擦得一尘不染的照片，它们的干净与这栋大楼的破旧肮脏格格不入。
这些照片左右两边都有，而且上面几乎全是一男一女的身影，就算偶尔有其他人的身影，这两人都至少有一个会在。
少年握着匕首费劲地仰头，好奇地打量照片。
这些照片摆在这里，照片里面的两人，就像是这个地方的男女主人一样。
可是，这里不是婚庆公司吗？
婚庆公司为什么要挂他们的照片。
方唐挠了挠脸颊，决定先把这些记下来，等回去问前辈。
相片中，女人长得十分好看，堪比中城区那些明星。
反倒是男人，矮小佝偻，像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可偏偏有一张与身形不符的英俊脸庞。
仿佛偷了别人脑袋般。
方唐咽咽口水，觉得有些可怕，他盯着照片看时，有一股照片里面的人也在看他的毛骨悚然感。
还有除男女之外的其他人，也很奇怪，几乎都是很苍老的人。
嗯……好可怕，不看了！
少年收回目光，立马转身下楼。
而就在他离开不久，楼道中回响起一阵女人的低泣与男人的辱骂。
那声音并不清晰，十分模糊，但男人和女人情绪似乎都很激动。
回到一楼，大厅就变回了昨日的样子。
李维站在大厅正中央，背对着楼梯口，听到脚步声僵硬地转身。
它的脸比昨日更加苍白，甚至有些发青，如死人的尸体正在经历着生物学上的分解。
“恭喜你，第一个完成任务。”
它勾起嘴角，明明弧度不高，却总让人觉得它嘴角已经咧到耳根后。
“现在，请你继续完成你的上班任务，将这里的地板拖干净。”
方唐看着它，停下脚步，半点不想靠近他。
只是，在等待下，李维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方唐才不得不上前接过拖把。
它，很满意玩家的识相，甚至欣赏地拍了拍方唐的肩膀。
“不要偷懒哦。”
方唐转身，看着它回到那间监控室，被李维碰过的手臂冻得僵硬，没有一点知觉。
但，少年此时想的却是……
若是能把它带回下城区，夏天应该就不怕热了，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热死。
好想把它带回家哦。
可惜，它可能要吃人。
听说完成游戏，就可得到很多东西。
那他可以要一个中城区才有的空调吗？
反正他会努力哒！
在心中为自己打完气，方唐拿着拖把，开始哼哧哼哧认真拖地。
12:25。
用餐提示第五次响起。
方唐满脸失望地看着旋转门和楼梯。
不管是前辈还是其他玩家，都没有出现。
他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放下拖把慢慢走向电梯。
他们不会都遇到危险了吧？
按照昨日邬喜的操作，方唐乘坐电梯到达负一层。
食堂依旧是被黑暗包裹着，在中间放着长桌和纸人。
来到纸人身边，少年闭上眼睛朝它身下伸出手，等拿到餐盘他才敢睁眼，去打饭菜。
饭菜还是昨日的饭菜，可同昨日不同的是，这些菜不是长满霉菌，就是蛆虫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