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想：要是哪天我能当老板，天天睡到自然醒，喝着咖啡看风景，人生才算活过。
现在他真当上老板了。
才发现自己活成了个全自动人肉电池——连喘口气都怕电网断电。
996？呸，那不是福报，那是他从前做梦都想逃的狗屁日子！现在倒好，连狗都不如，狗还知道趴门口晒太阳。
他越想越憋屈。
下面几百万个家庭，眼睛全盯着他。
他病了？不行。
他想度假？别逗了。
他要是敢松一秒，整个集团的齿轮全得崩。
员工房贷没还，供应商货款要付，政府要考核，媒体盯着黑料，投资人催着利润。
他不累？累死了。
可别人呢？
一个个躺沙发上，举着“996是福报”的牌子，嘴上说着感恩，背地里恨不得把老板挂在电线杆上当路灯。
“难怪马某人当年那么喊。”他冷笑，“自己躺着数钱，让底下人拼命搬砖，搬得越狠，他睡得越香。”
他越想越恶心。
正憋着火，门敲了三下。
“进。”
潘正成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沓文件，像捧着个炸药包。
“佘总，这是升华地产刚递上来的文件，紧急加急，得您签字。”
佘遵眼皮都没抬，随手抓过来。
才翻两页，脸色直接变黑。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
文件是全国多地政府联名写的申请——请升华集团接手全国烂尾楼项目，拯救民生，稳定社会。
具体数字一列出来，他血压当场冲破天花板。
光燕京那一个项目，就堆了三十五亿窟窿。
要全盘接手？等于把今年总利润全砸进去，还倒贴。
更别说他们那30%利润，是砸在尖端科研上头的。
高管们等着分红买房子，院士们等着经费搞突破，慈善基金也等着发钱。
他佘遵拿自己70%的分红，抠出30%分给团队，自己兜里剩的连个泡面都买不起。
这种模式，他磨了五年才跑顺。
现在有人想一脚踹碎？
“他们疯了？”潘正成看了文件，手都在抖，“我们又不是国企，又不是慈善机构……凭什么啊？”
佘遵猛地把文件甩在桌上，震得咖啡杯一晃。
“凭什么？就因为我是老板，钱是我挣的，我就活该给他们擦屁股？”
他气得太阳穴突突跳。
“燕京那项目要不是因为萧知音是市长，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人家批地的时候屁话没有，建到一半没钱了，倒好，找上我来收拾残局？”
“我上辈子是烧了高香，还是欠了他们全家棺材钱？”
“他们盖房子的时候，图快、图省、图捞钱，房子卖到一半跑路，业主哭天抢地——这关我什么事？”
“我公司是印钞机？还是人形Atm机？想提款随便刷？”
他冷笑，眼神冷得像结了冰。
“告诉他们，门都没有。”
“我佘遵不是圣母玛利亚，也不当老冤大头。”
“想让我救烂尾楼？行啊——先让那些拿回扣、贪工程款的开发商，一个一个蹲监狱。”
“再让所有贷款买房的，回头想想自己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听忽悠买期房，等开发商跑了才想起来报警。”
“那会儿，他们哭爹喊娘，可没一个人想想——这事儿，谁最该挨骂？”
办公室安静了。
潘正成低头不语，手里文件攥得发皱。
窗外阳光正烈，照得办公桌锃亮。
佘遵慢慢坐下，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
翻到“萧知音”三个字。
停了三秒。
然后，按了拨号。
——他没打算和稀泥。
这账，得算得明明白白。
“你去告诉彭经理，要是他敢碰那堆烂尾楼里的任何一个，立马卷铺盖走人。”
“明白，佘总。”
潘正成点了个头，转身就出了门，门都没带响。
网上却炸了。
热搜第一写着：【升华集团应接手全国烂尾楼，回馈社会，造福百姓】
底下网友直接看傻了。
【这年头网上的段子都成真了？】
【谁能告诉我，谁脑子进水发的这条？这操作比我爸让我去相亲还离谱！】
【我看就是那些吃饱了撑的闲人，说话跟放屁一样不带响的。
烂尾楼是期房，钱早被原开发商卷走烧成灰了，现在谁接手谁是冤大头！建起来一堆问题，业主天天上门骂街，真能赚钱，早有人抢着干了，轮得到你在这儿说风凉话？】
【可房子是贷款买的啊！后续贷款不是能给新开发商当建设款吗？】
【你想得太美了！贷款一审批，钱直接打给老开发商，跟你后面接手的连根毛都没关系。
建楼要钢筋水泥、人工工资、水电煤气，全得自己掏。
你让业主再掏一次钱？他们早就哭晕在厕所了。
让你自己贴钱填坑？你当自己是慈善基金会？】
【可升华不是接了燕京那个项目吗？他们不照样有钱？多接几个咋了？反正也不差这点！】
【你这发言纯纯圣母附体，还道德绑架！人家接燕京那项目，是因为佘总老婆的亲爹是当年的业主代表，人家是冲着情义赔钱兜底的！别人家的烂摊子，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你说‘多接几个’，怎么不说你有100万为啥不分给穷人？你明知道赔钱，你敢上吗？别人不是圣人，你也不能把人当冤大头供着！谁造的孽谁扛，不然明天全天下开发商都敢放鸽子——反正有人擦屁股，谁还怕啊？】
【对！责任得自己担。
甩锅给旁人？天下没这道理。】
【买期房前自己不长脑子？便宜是便宜，但烂尾风险写在合同犄角旮旯里了。
真想省那点钱，结果住进空楼里喝西北风，怪谁？开发商套路深，可你也没睁眼看过啊！别光盯着房价低，忘了天上掉馅饼的时候，底下都埋着坑。】
佘遵压根没点开任何一条热搜。
他正坐在办公室里，盯着航天局新送来的月球科研站方案。
这份文件，总算不像上回那堆废话了。
“佘总，这次的方案……您觉得还有哪里要改的吗？”旁边的科员搓着手，话音发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