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时间在高度紧绷的监测中流逝。环形屏幕前，叶详和周越开的眼底都布着红血丝，雷达算法已经迭代了七次，可那三团亮黄色能量体就像恪守契约的幽灵。
每天准时在凌晨两点十七分和早上八点十九分出现，轨迹分毫不差，消失得依旧干脆利落，连一丝多余的能量涟漪都没留下。
地面排查的赵磊和张虎传回消息，消失坐标对应的华北平原区域是一片普通的城市带，居民区、商业区、公园绿地错落分布，监控探头拍了个遍，没有任何异常——没有陌生人聚集，没有设备失灵，甚至连流浪猫都按往常的路线在墙头踱步。
徐蓉蓉和冷岩对接了全球三十七个观测站，收集到的同期数据干净得像被水洗过，仿佛那两次能量闪现只是曙光基地的独家幻觉。
指挥室的灯光始终亮着，队员们轮班休息，却没人能真正放松。那片暗紫色星图上反复亮起又熄灭的光斑，像悬在每个人心头的倒计时。
第三天晚上九点，监测中心只剩下叶详和周越开。周越开正在调试新的光谱分析仪，屏幕上数据流飞速滚动，叶详则盯着实时地球自转模拟图，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能量轨迹。
就在这时，一阵清晰的声音毫无预兆地钻进叶详耳中，不是通过空气传播，更像是直接在脑海里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金属共鸣：“幻星奥特曼，我是佩罗林卡星人，是一位热爱和平的宇宙人。”
叶详猛地一震，差点碰翻手边的咖啡杯。他迅速看向周越开，对方正专注地盯着仪器，显然什么都没听到。
“今天晚上十点，我们的族群将会带领一大批地球人飞往宇宙，”那声音继续说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他们这群侵略派打算用这些地球人的生命来做要挟，来逼你放弃战斗。”
叶详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强压下震惊，在脑海中无声地询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是和平派，并不想侵略别的星球，”佩罗林卡星人的声音透着恳切。
“过度的侵略只是在自取灭亡。再加上我和苏晓的相知，让我发现了地球人很多美好的一面，他们善良、坚韧，有着对生活最真挚的热爱，地球人不该是被消灭的种族。可能最近她一直在承受很大的压力，有了放弃的想法，但是在她看见星空的一瞬间，我看到的是希望和憧憬。”
叶详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回应：“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会去宇宙的。”
脑海中的声音消失了。周越开刚好转过身：“老叶，光谱分析没问题，你那边有……”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叶详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怎么了？”
“出事了，立刻叫队长他们来指挥室。”叶详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
十多分钟后，指挥室的人重新聚齐。当叶详把那段脑海中的对话复述出来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冷岩最先冷静下来，眉头紧锁：“这太可疑了。对方精准点出叶详的身份，又抛出‘和平派’的说辞，很可能是引诱计划。”
他看向叶详，语气平淡却带着锐利，“晚上十点，让你单独赴约，外太空是我们的监控盲区，也是你的孤立地带。一旦你离开地球，他们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动手。”
“我觉得冷岩说得有道理，”王红丹点头，“我们对佩罗林卡星人一无所知，无法验证这个‘和平派’的真伪。”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带走地球人？”张虎急道。
叶详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李杰身上，眼神异常坚定：“我信任他。”
“老叶！”周越开想劝他。
“我们和其他种族之间，的确应该多一些信任了。”叶详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你们还记得萨姆星人吗？他最后被我击杀在了夕阳之下，如果当时我们增加一些信任，可能他和他的族群就不会灭亡，他对我们地球人的不信任和我们对他们的不信任，他最后放弃了战斗，那道金色的光芒里，我看到的是对和平的守护。他逝去的身影，我忘不掉。”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队长，我任性一次。这一次，我一个人赶去。我选择相信，宇宙中总有和我们一样渴望安宁的生命。”
指挥室里陷入沉默。环形屏幕上，地球的模拟图缓缓转动，蓝色的海洋和褐色的陆地在光影中流转，那是他们誓死守护的家园。
李杰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很久，每一下都像敲在所有人的心尖上。最后，他抬起头，眼底带着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决绝，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却重若千钧，“但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叶详，不，幻星奥特曼，”他刻意加重了这个称呼，“基地会实时监测十点整的所有空域，一旦有异常，我们会不计代价支援你。”
叶详用力点头，众人也纷纷赶赴到了自己的位置之上，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战斗。
指挥室的合金门缓缓合上，将队员们的脚步声和低声议论隔绝在外。环形屏幕的蓝光依旧流淌，映着叶详紧绷的侧脸，他攥着衣角的手指泛白，转身时肩膀微微垮了些，没了刚才在众人面前的决绝。
“队长，对不起。”他声音很低，带着明显的懊恼，“刚才在会上……我太冲动了。明明知道风险最大，还坚持要单独去，让大家跟着担风险。”
李杰走到他身边，没看屏幕，只是望着窗外深邃的夜空。基地的探照灯在云层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给黑暗缀上了细碎的星子。他沉默了几秒，才转过身，递过去一瓶未开封的水。
“叶详，你记不记得刚入队时，你写的那份关于星际文明接触的报告？”李杰的声音比刚才在会上柔和了许多，“你说，宇宙的本质不是对抗，是不同频率的存在试图听懂彼此。”
“坚守好你自己的本心。”李杰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很稳，“你是在试着做我们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跨过那道由猜忌筑成的墙。”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笑，眼角的细纹在蓝光里柔和下来：“我几年前陪我家小孩看《艾斯奥特曼》，里面有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五湖四海皆为友人’。”
叶详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惊讶。
“当时觉得这话太简单了，”李杰说，“宇宙那么大，种族那么多，哪能都是友人？可后来见得多了才明白，这句话的重点不是‘皆为友人’，是‘皆可成为友人’。”
他指着屏幕上那颗蓝色的星球，“地球在宇宙里，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我们怕未知，怕被伤害，可如果永远把自己裹在壳里，就永远只能是孤孤单单的一滴水。”
叶详握着水瓶的手指慢慢松开，心里那点愧疚像被温水化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滚烫的坚定。
“你想做那道先伸出的手，那就去做。”李杰的语气重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支持，“基地是你的后盾，我们所有人都是。但记住，信任不是盲目，是带着勇气的试探。如果……我是说如果，事情超出预期，立刻撤退。我们一起想办法。”
叶详用力点头，眼眶有些发热。
“谢谢队长。”
“去吧。”李杰挥了挥手，转身走向控制台，“不要犹豫，尽力而为，保护好自己，我们是一个团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