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本就代表着阴险、卑鄙、龌龊和不择手段。
有道德洁癖的人,在权力场中,往往过得十分艰难。
随着黑水军满载而归,梁、桐之间达成的短暂同盟,也宣告结束。
桐国开始在帝国境内散布黑水军的罪行。
操纵舆论,是梁国相的强项,黑水军还未进入盛天,他就将桐国祸水东引的行径传了出去。
正好梁国的使者即将到达京城,到时候争取朝廷的认同,也要容易许多。
黑水军撤出盛天,桐军并未立刻入城,仅仅是控制住城门。
换句话来说,整个盛天城在经历了一次洗劫过后,已经处于无衙门管束的状态。
刚开始的几日,惴惴不安的百姓还选择闭门不出。
渐渐的,有胆大的选择打开家门,去探索周围的情况。
再然后,弱肉强食的一幕开始在盛天城内上演。
偷盗、抢劫、杀人、灭门——
等到城内的治安处于失控的边缘时,桐军终于开进了城内。
在武装到牙齿的军队面前,一切私人武装都毫无还手之力。
再加上成熟的官僚体系,城内的骚乱很快就平息下来。
世子亲临盛天,住进了王宫。
赵方福则被他留在邻岳,看守后方的大营。
洗干净街上的鲜血,修缮好毁坏的房屋,等到大批的军粮发放到百姓手中,世子已经赢得了百姓的拥戴。
“世子,这可是军粮!”
大殿之内,赵方权神色严肃,质问在王座上端坐的世子。
“不!这不是军粮!”
拍打着镶嵌满宝石的扶手,世子轻轻摇头。
“不是军粮?难道是凭空变出来的?”
很明显,赵方权不相信世子的解释。
世子微微一笑,没有继续补充的意思。
他没有撒谎,也没有必要对赵方权说谎,这些粮食,的确不是军粮。
平定城内骚乱的时候,桐军处置了不少城中的大户。发放给百姓的粮食,就是来自于这些大户的地窖,或者是某些隐秘的角落。
“还有一件事,下官想提醒世子。”
赵方权的神色愈发冰冷。
“说!”
“这王座,只有主上能坐!”
“无非是陈王的一张椅子罢了!”
世子不以为然。
“下官会将世子的举动,如实向主上禀报。”
赵方权冲世子拱手。
“这段时日,你可说了本世子不少的坏话。”
世子伸手指了指赵方权,轻声笑了起来。
“世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赵方权目光如刀。
“给他看看!”
世子转头看了身旁的太监一眼。
那人,是世子的心腹。
收到世子的命令,那太监从怀中掏出一摞信件,双手捧着送到赵方权的面前。
赵方权接过一看,瞬间脸色惨白。
那些,都是他写给桐王的信。
信中的内容,全是控诉世子的罪行。
“没有本世子点头,你的信能送往桐国?”
世子缓缓摇头,语气中并不见愤怒。
“那些人,应该都被您杀掉了吧?”
深吸一口气,赵方权压下心头的怒火。
无论世子犯下多少罪行,只要一日未定罪,赵方权就不能挑战他的威严。
“不止,你在军中的亲信,也被本世子全部铲除。”
“您就不怕主上怪罪?”
赵方权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已无丝毫血色。
“本世子坐拥数十万大军,父王一定会体谅本世子的难处。”
话音落下,世子发出了一声轻叹。
“桐军才刚刚在陆地上立足,世子实在是太心急了些!”
沉吟片刻,赵方权决定换一种方式。
“心急?国内已有本世子拥兵自重的流言,若不及时采取行动,恐怕父王今年就会召本世子回国。”
想起桐国的那一摊子糟心事,世子的眼中闪过一缕寒光。
“世子,若是真有人在针对您,您不是更应该回国,防止有人在主上面前诋毁?”
赵方权的语气极为真诚。
世子谢过他的提醒,随后挥一挥衣袖,命赵方权退下。
“世子,要不奴婢让他永远闭嘴?”
等到赵方权退至殿外,世子身旁的太监轻声问道。
“放肆,他是王室成员!”
世子开口呵斥。
那太监急忙跪下请罪。
“不过该监视的,还是要监视,本世子不希望他出现什么意外,更不希望他脱离本世子的掌控。”
“奴婢明白!”
————
朝廷的军队中,易博之的镇东军距盛天最近。
易博之用尽手段,探听到城内的消息。
“桐国这世子,我还真是小瞧了。”
叹一口气,易博之发出了浓浓的感慨。
“可惜城内的那些财物,被黑水军弄走了。”
有一副统领面露惋惜。
“本统领最不在乎的,就是钱财!”
易博之的目光,一直在舆图上移动。
那位副统领冲易博之拱手,极有艺术的拍起了马屁。
“本统领没那么清高,之所以不看重钱财,完全是朝廷的后勤保障十分得力。”
将目光从舆图上收回,易博之语重心长的开口训示。
帐内鸦雀无声,众将领听得十分认真。
“打了胜仗,我们就有了战功;有了战功,就可以换来爵位;有了爵位——还愁没有荣华富贵?”
透过现象看本质,易博之的分析脉络异常清晰。
“易帅,要不——我们再往前推进十里,观察一下桐军的反应?”
有人高声请示。
从称呼判断,此人来自羽林卫。
从羽林卫出来的,就算是再优秀,也只能从基层军官做起。
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挤到帅帐之中,可见此人的优异。
“不用,朝廷既然打算与桐国交换,我们就不能破坏朝廷的计划。”
没有思考,易博之直接摇头否决。
“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差不多就全部泡汤了。”
又一人阐述自己的观点,语气中难掩失落。
“你们好好的研究一下舆图,这场交换,朝廷换来的,可不仅仅只是几座港口。”
易博之嘿嘿笑了起来。
“我们又没有水军,要港口何用?”
提出疑问的,还是满脸失落的那位。
“你来回答!”
易博之伸手指向那位羽林卫的佼佼者。
“谁说我们没有水军?”
那青年军官的脸上,浮现出自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