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意转头看向他，眼里泛起一层水雾。
乾武帝蓦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低咳出声：“哈哈哈哈！你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性子。”
谢璟驰凤眸深沉，站在原地，直视着乾武帝。
乾武帝周身的气势蓦地一松，缓缓走上前道：“你还真是像极了朕年轻时的样子。”
沈舒意心思飞转，乾武帝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说…方才的药丸是一场考验。
乾武帝负手走上前，眼中带了些哀痛：“不要怪朕心狠，朕只是想知道，你还是不是从前那个儿子。”
一句话，倒尽无尽哀痛。
乾武帝挥了挥手：“退下吧。”
沈舒意直到离开，也没琢磨透乾武帝的心思，只不过一上了马车，她就迫不及待的开口：“快把手伸出来。”
她仔细替谢璟驰诊了脉，似乎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对。
可他吃了那么大一个药丸，沈舒意还是放心不下。
“你怎么回事？那药是说吃就能吃吗？要真是剧毒，可怎么办！”沈舒意有些懊恼，一想起他当时那副和乾武帝叫板的情景，就觉得一阵后怕。
“左右之前也受制于蛊虫，如今换成毒药，也没多少不同。”谢璟驰将她圈进怀里。
“何况，你不了解我父皇。”谢璟驰眸色深沉。
沈舒意叹了口气：“一会再找连城先生看看，不过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了解你父皇。”
谢璟驰幽幽道：“他这个人重情重义，可亦是因为率直能干，被卷入大位之争。”
可也因此，他这一生遭遇了无数算计。
枕边人的算计、朋友的背叛、对兄长的误解、和爱人的阴差阳错，甚至于到最后儿子的设计。
他得到过太后和先二皇子全心全意的庇护，也遭遇过柔妃、萧允诚等人的算计。
所以到如今，他一面不受控制的多疑和猜忌，一面却又因为童年底色中自带了重情义和率真。
“那又如何？你总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赌。”沈舒意皱起眉头，眸色微冷。
谢璟驰将下巴抵在她肩上，大手覆上她的小腹。
“若我最终没能坐上那个位置，你会不会后悔嫁给我？”谢璟驰轻声问。
“不会，嫁给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谢谢你爱我。”沈舒意靠在他身上，轻声开口。
这三年，他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一切。
“回头还是要找童贯聊聊，许多事想来王喜也没那么清楚。”沈舒意轻声开口。
那个位置…他们当然也要争。
总不能真让萧廷善坐了上去，日日悬着一把刀在自己头上，何况权力这种东西，谁又会不喜欢呢？
能上自然要上，他们又不是没这个本事。
没多久，沈舒意同谢璟驰一道先去见了连城先生，连城这边也才休整完，没想到转眼两人又来了。
“怎么了？可是娃娃有什么不妥？”连城满眼关切。
俨然这几年下来，已经把沈舒意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不是，是刚刚进宫后，陛下给我赐药，被谢璟驰给吃了，我放心不下……”
沈舒意的话音才落，连城便皱着眉头替谢璟驰反复诊脉。
半晌，连城缓缓道：“倒不像是毒，反倒像是滋补身体、强健体魄的药。”
“确定吗？”沈舒意忍不住发问。
连城点头：“应该不会错。”
闻言，沈舒意松了口气，看来乾武帝虽然更加多疑，但至少，对待谢璟驰和自己，尚是有几分真心的。
沈舒意和江漓打了个照面，问了问京中的情况，而后让她找时间和童贯通气，最好见上一面。
如今童贯的大名如雷贯耳，只是行踪也越发诡秘。
沈舒意此番进宫，并未能见到童贯。
“小姐放心，童都督如今事务繁忙，谁见了都要惧三分。”沈舒意点头，心下最担心的，其实是萧廷善会不会发现童贯是她的人。
不过当年她做的隐秘，加上那时萧廷善手里无人可用，又被乾武帝厌弃，想来未必能查的清楚。
当日，傍晚。
沈舒意正在梳理江漓递给她的消息，琴心便敲门进来：“小姐，童贯求见。”
“请。”沈舒意抬眸看去。
不多时，童贯和童萱一道出现在沈舒意面前，沈舒意当下起身，多了些见到故人的欣喜。
“郡主！”童贯沉声开口，神色看不出分毫异样，倒是童萱红了眼眶，只是如今看去，却比以往沉稳许多。
“快坐。”沈舒意一面开口，一面打量着两人。
童贯依旧不苟言笑，比起那会的沉闷，更多了些让人惧怕的阴翳和杀气，一双眼睛算不得漂亮，只是被他盯上，难免生出如芒在背的不安感，确实符合让人闻风丧胆的那个形象。
至于童萱，据说如今已经做到了端妃身旁的二等丫鬟，位份虽不高，但已然已经能打探到不少消息。
“郡主这些年，在凉州如何？”童贯沉声开口，亦是打量起沈舒意。
沈舒意笑了笑：“我很好，你们看起来也不错。”
见沈舒意这般说，童贯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时间紧，童贯不可能潜入谢府太久，故而捡着紧要的说起：“小姐走后，六殿下忽然笼络了一批朝臣，据大公子所说，其中半数受黎氏部族蛊虫控制。”
经他查证，萧廷善手底下至今还有两名用蛊高手。
除此之外，萧廷善砸重金收买了不少人，且不知怎的，他还拿捏到了不少人的把柄，强行将其和他绑在了一条船上。
闻言，沈舒意冷笑出声。
不管怎样，萧廷善前世至少在太子那个位置上坐了两年，且招揽和提携了不少人，知道一些人的把柄和阴私，再正常不过。
甚至于，沈舒意都曾经怀疑，许多事他也参与其中，甚至是他设计引诱。
“不仅如此，六殿下还提携了一批没入仕的学子和书生，只不过，这些人被大公子抢走了不少，但奇怪的是，这些人参加科考后，名次都很不错，且很受陛下欣赏。”童贯心下不解。
这东西就好比押宝，可若是你一押一个准，那就未免太奇怪了。
沈舒意神色淡淡：“这点我之前就料到过。”
她也曾尽可能的写了名单给哥哥，只不过，哥哥毕竟也才入仕，只能以好友的身份与这些人结交。
可萧廷善天然占据六皇子的身份，占据先机，若有心追名逐利，自然更愿意为他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