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莱小心地捧起少了一只角的斑斓。
斑斓紧闭着眼，在她的手里打滚，身上的鳞片擦着袁莱的手心，有些痒。
“你该在家好好睡觉的……”
斑斓蹭蹭袁莱的手指以做回应。
袁莱担心起来：“少了一只角，对你有什么影响吗？会不会减少寿命啊？”
一片鳞脱落下来，上面隐约可见一行字：“斑斓伴生，身损可补，花往而消。”
袁莱凝视着这行字，心中暗自琢磨。这个“往”字，她觉得应该是文言文中的通假字，通“亡”，也就是死亡的意思。
她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同时也涌起一股愧疚。
她之所以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想到了斑斓。
如果女生独自掉下来，必死无疑。只要她跟着女生一起坠落悬崖，斑斓一定会来救她们，这样就还有一线生机。
“卑鄙的黄鳝”终究还是扎进了每个人心里。
她就挺卑鄙的，可当时真的来不及思考更多。
斑斓不会说话，但十分有灵性。察觉到袁莱的心情，它竖起全身的鳞片，开始发光。
“好了，我知道你不会怪我，可我会怪我自己。”
林听听和兄弟们沿着山路到达崖底，一眼就看到了安然无恙的袁莱，昏迷不醒的女生，还有那只缺了一只角的斑斓小蛇。
兄弟们对此见怪不怪，而且他们这才想起来，袁莱并不是孤身一人的，她的身边一直都陪着一只宠物蛇。
有些兄弟对蛇心存恐惧，所以袁莱从来不会让斑斓在他们跟前露面。
久而久之，大家习以为常，竟然渐渐地忘记了斑斓的存在。
林听听的内心却并不平静，没有像往常那样激动地扑过来抱住袁莱，哭着“责骂”她。
袁莱垂下眼皮，有些委屈。
两个人上前，将袁莱扶了起来。其他人齐心协力用粗树枝搭了一个简易的担架，抬起受伤的女生往村子里走。
乌嘉禾毫不犹豫地借出了自家已经落灰的小推车，“用吧，别跟我客气！”
两个村子离得很近，当他们推着小推车回到新塘村时，得了消息的导演已经叫来了救护车，“尽快送医院吧，袁莱也需要做个全面检查。”
袁莱听到导演的话，想起自己脸上的刮伤，心想她一定要去向成玄讨要一些面膜来敷脸。
重新回到熟悉的医院，走进熟悉的病房，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味道，这让她产生了一种进入某种时间循环的奇妙感觉。
女生受了惊吓，醒来后一直缠着袁莱不放，让她叫父母来，一会儿说自己是留守儿童，一会儿又说自己是孤儿，总之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无奈，袁莱只能先行帮其垫付医药费。
女生感激涕零，就差没给袁莱跪下了。
“那你把手机里拍的不该拍的东西全都删了，不该建的群也都解散。”
女生有些犹豫，“我都答应了人家的，还收了钱。”
“那就退钱。”袁莱掏出手机，按下110三个数字，“不然你就去跟警察说。”
“我删。”
袁莱惊异于灰色产业链的泛滥和成熟。
女生一共好几十个U盘，里面全是明星的视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火的不火的，应有尽有。
一张照片一条视频甚至可以卖到上万元。
“佩服。”袁莱也算是长见识了。难怪林听听总抱怨与这些人势不两立。
果然黑心钱最好挣。
成玄踩着高跟鞋进来，把袋子往柜子上一放，掰起袁莱的下巴观察伤口感染情况，“你这比赵一博轻多了，过两天就能好，不用敷我的面膜。”
袁莱拉住成玄的胳膊，祈求道，“别啊，反正面膜放着也是放着，给我敷敷呗。”
成玄抽出胳膊，顺势坐到床上，掏出一张收款码，“我这面膜可是卖给明星的，一张一百五十万。拿钱。”
一百五十万！
难怪到处有房。
算了，她这张脸还没那么金贵。
成玄见袁莱不再说话，噗嗤一下乐出声来，“逗你玩呢。我怎么可能向你要钱。这三张面膜你隔一天敷一次，保你的小脸蛋溜光水滑。”
三张面膜敷完，袁莱把女生送回家，哼着歌回酒店，打算明天就回去上班。
虹昙花应该快要种完了吧。
而这一次的情况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乌嘉禾竟然真的如其所说，拿着简历来节目组面试，毫不客气地顶替了她的位置。
袁莱盯着手机屏幕上弹出的那条冰冷的群通知，手指微微颤抖，发出一个问号。
问号发出去旁边紧接着就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提醒——她已经被踢出了工作群。
？
袁莱继续在其他群里发送消息，无一例外，都出现了红色惊叹号。
她的心情瞬间跌到谷底，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她明明付出了那么多，忙前忙后，费心费力，可到头来，连说句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新塘村广场上，整个节目组的所有工作人员站在一起，亮出自己的手机。
表示已经将袁莱的联系方式拉黑。
宋祁渊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以后袁莱就不回来了，联系方式也没必要留着。行了，你们去工作吧。”
桌子上只剩下兄弟十个人。
宋祁渊敲敲桌子，“这事你们怎么看？”
李耕耘刚要站起身说话，被蒋敦豪悄悄拉下去，“宋总，我觉得您做的对。袁莱串通私生和代拍滋扰节目拍摄，耽误了虹昙花的种植，而且她还掳走了孩子，这是我们最不能忍受的，如今她走了正好。”
“大哥……”李耕耘还想说什么，被鹭卓和李昊同时拉住了。
赵一博接着说，“我们肯定能尽快补上工作进度，确保每棵虹昙花种的成活率不低于百分之八十五。”
天一亮，袁莱就叫出租车回到新塘村。
山路难行，出租车小心翼翼，全神贯注。
当她走到村口时，却被拦了下来。
“节目拍摄过程中，闲人勿进。”值班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对她说道。
袁莱愣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袁莱！你不认识了？”
“认识，但我接到通知，你已经离职了。”
她不禁想起自己曾经在这里忙碌的身影，而现在，她却成了一个不被欢迎的闲人。
“哎，还坐车吗？回去给你算便宜点。”
“不用了，师傅。”
袁莱离开新塘村，给女生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向外走了一段距离，向右拐进一条小路，往里面走大概五十米，看到一个平缓的山坡。
没想到，她有天也会走这条路。爬上山坡，她再次看到被削了一半的山。
站在山顶，她远远地看到了地里十个正在弯着腰工作的人。
季然应该是又包了几块梯田，原本一个月的工作量翻倍增加，难怪他们要加班加点。
乌嘉禾和剧照老师正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周轻然则抱着姜轻恬，悠闲地坐在树下，手里还拿着一把蒲扇，轻轻地摇着，看上去也十分惬意。
看来，没有她，每个人都生活的很好。
她自我反思，是不是平时有些自恋了，把自己看的太过重要，所以现在才这么失落。
林听听坐在导演组里，低着头和导演交谈着什么。她似乎感受到了袁莱的视线，猛地抬起头，朝着袁莱这边看了过来。
袁莱连忙低下身子，躲开了。
其他人她并不十分在意，也没有所谓的很强的占有欲，可是林听听的态度转变，让她真的感到无比难过。
兴许，她再也找不回那个每个月都给她零花钱，把她当女儿养的听听了。
离开新塘村，袁莱去了星耀娱乐的总裁办公室。宋祁渊闭门谢客。
她去了季然花店，花店大门紧锁。
她去后陡门，后陡门门口通知关门三天。
她去村长家，村长去市里开会。
她去找居允年，连听娱公司也是人去楼空。
袁莱茫然的站在大街上，她，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
晚上回到家，家里也是空空荡荡，袁声在上学，父母在上班，只有圆宝摇着尾巴扑到她的怀里。
无所事事的袁莱打开手机，想要看看最近发生什么八卦新闻，却看到娱乐热榜几乎全是她的名字。
“袁莱”
“袁莱 何许人也”
“袁莱 后陡门真正重建者”
“袁莱 私生”
“袁莱已被节目组开除”
“袁莱是谁”
“袁莱和十个勤天的那些事”
“袁莱，一款随时出现的摄像头”
“袁莱 十个勤天公司新法人”
“袁莱，追星终极目标”
“要是能重来，我要选袁莱”
随便打开一个词条，袁莱都能看到讨论她的帖子。她的信息被挂到网上，明晃晃的供大家谈论。
她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学生，把所有明星挤下头版头条，何德何能啊！
兴许是娱乐圈太久没有八卦了，虽然不知道袁莱是谁，但网友像是瓜田里乱蹦的猹，比当事人还兴奋，比考试还认真，恨不得把她底裤都掀翻。
有人去扒了时间线，把她第一次出现在十个勤天身边的路透翻了出来。
连她自己都快忘了。
她和十个勤天第一次见面，是十个勤天第一次受邀参加音乐节。
华岳连锁酒店的门口。
彼时，她以为他们认不出她。
以为再没有什么交集。
谁能预料到，之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