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密室内,灯火摇曳,映照着叶明、周廷玉、顾慎和石小星四人沉凝的脸。桌上放着那枚狴犴铁牌,以及从贼人身上搜出的其他零碎物件。
“幽州刘琨……”周廷玉捻着胡须,眉头紧锁,“此人位高权重,在朝中党羽众多,若无铁证,贸然指认,恐反受其害。况且,这铁牌虽像,却非制式,他大可推诿是有人仿造,构陷于他。”
顾慎怒气未消,拳头攥得咯咯响:“难道就任由这老贼在背后捅刀子?这次偷技术,下次是不是就要派刺客来了?”
叶明指尖轻轻点着那枚铁牌,眼神幽深如潭:“直接硬碰,非智者所为。他想要我们的技术,那我们便‘帮’他一把。”
“帮?”顾慎一愣。
“不错。”叶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不是想要望远镜的镜片技术和图纸吗?石小星,审讯时,可有问出他们与中间人约定的后续交接方式?”
石小星立刻回道:“问了,那‘三河帮’的香主受刑不过,交代他们得手后,需将东西送至城隍庙后第三棵槐树下的石缝中,自会有人取走。时间就在明日丑时。”
“好!”叶明眼中精光一闪,“那我们便准备一份‘厚礼’,准时给他们送去!”
周廷玉立刻明白了叶明的意图:“大人的意思是……伪造一份有缺陷,甚至……有隐患的图纸和镜片?”
“正是!”叶明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他们要技术,我们就给他们一份‘看起来’很真,足以以假乱真,但实际使用起来却会谬之千里,甚至可能……伤及自身的‘技术’!”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三人:“格物院立刻动手,绘制一份望远镜的‘假图纸’。关键部位的尺寸、透镜曲率要做细微修改,让依图制造出的镜片永远无法准确对焦,成像模糊扭曲。再准备几片同样存在严重设计缺陷的琉璃镜片,混在真的‘残次品’里。另外,在图纸的隐秘处,以及镜片的包装材料上,给我留下点‘记号’。”
“记号?”顾慎好奇。
“一种只有我们自己能辨认的特殊药水印记,或者微不可查的刻痕。”叶明解释道,“一旦这些东西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便是铁证!”
顾慎抚掌大笑:“妙啊!老叶,你这招太损了!我都已经能想象到,刘琨那老家伙拿着假图纸,费尽心力造出一堆废铜烂铁,或者用那破镜子看得头晕眼花时的表情了!哈哈哈!”
石小星也露出了一丝狠厉的笑容:“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保证做得天衣无缝!”
周廷玉补充道:“同时,我们需加强对城隍庙周边的监控,若能借此机会,抓到那个取货的‘中间人’,或许能撬开更大的口子。”
计划既定,格物院最核心可靠的几位大匠连夜开工,按照叶明的指示,精心炮制出了一套足以乱真却又暗藏致命缺陷的望远镜图纸和镜片“样品”。每一处错误都经过巧妙设计,非此道高手难以一眼看穿,而那个特殊的药水印记,则被点在图纸背面的一个角落里,寻常光线下绝难发现。
次日丑时,城隍庙后万籁俱寂。一个黑影(石小星安排的暗探)鬼鬼祟祟地将一个油布包裹塞进了第三棵槐树下的石缝,随即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远处,数双眼睛在暗处紧紧盯着那个石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有一个穿着破旧袈裟、看似游方僧人的身影,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在槐树下驻足片刻,似在歇脚,随后若无其事地离开。而石缝中的包裹,已然不见。
“跟上他!”石小星在暗处下达指令。
然而,那“游方僧人”极其警觉,在城中七拐八绕,利用早市的人流几次摆脱了跟踪。最终,暗探只确认他消失在了通往城西码头的方向。
“码头?难道要走水路?”石小星回报时,面带愧色。
叶明却并不意外:“无妨,本就是一步闲棋。重点在于,那份‘厚礼’已经送出去了。接下来,我们只需静待‘佳音’即可。”
几天后,边民学堂正式落成,第一批来自各部落的少年入住,琅琅读书声开始在这片土地上回荡。安阳的一切似乎恢复了往日的节奏,工坊轰鸣,市场喧闹。
但叶明知道,暗处的较量并未停止。他加强了格物院和各关键工坊的守卫,尤其是琉璃工坊和光学小组,几乎达到了密不透风的程度。所有核心匠人的家眷也都被暗中保护起来。
又过了半月,其其格从草原带回一个有趣的消息:黑狼部落覆灭后,其部分残余势力被另一个名为“烈鹰”的大部落吞并。而“烈鹰”部落最近似乎得到了一批来自“东方”的神秘援助,包括一些精致的铁器和……几件据说能“望远”的琉璃器物。只是,那些器物效果似乎不佳,看得并不远,还容易让使用者头晕目眩。
听到这个消息,叶明与顾慎相视一笑。
“看来,我们的‘厚礼’,已经送到‘客户’手上了。”顾慎咧着嘴,心情大好。
叶明抿了口茶,淡淡道:“这才只是开始。盯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幽州那边,吃了这个哑巴亏,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他们伸过来的手,只会更隐蔽,也更狠毒。”
他望向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关山,落在了那片觊觎安阳技术的土地上。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们下一次伸手时,不仅剁掉爪子,还要顺着胳膊,把藏在后面的脑袋,也一起揪出来!”
安阳的平静之下,激流暗涌。一场由技术引发的无声战争,已然升级。叶明和他的安阳,正以智慧和实力,迎接来自阴影中的一切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