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中心指挥部，指挥大厅灯火通明。
空气凝滞，唯有全息沙盘低沉的运转声与通讯终端间断的提示音交错起伏。
沙盘之上，刺目的猩红肆意蔓延，象征着失控区与汹涌的怪潮。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赤色中，仅存的三处蓝色光点仍在顽强闪烁。
突然——
地图北偏东区域，接连亮起三道全新的、稳定的蓝光。
“调出对应区域实时战报！”
一名肩章肃整的军官反应极快，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技术员指尖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数据流倾泻而下。
军官迅速扫过屏幕，眼底掠过一丝惊疑。
“一支来自祁明城的特遣队？”
祁明城？
那个距离......竟然能有支援来到这里？
指挥中心厚重的合金大门无声滑开。
一道穿着笔挺将官制式军装的身影迈步而入，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来人肩背挺拔，步伐沉稳。
正是统御北部战区全局，兼掌北部狩夜部门的最高指挥官——
燕北航。
他的目光直接落在全息地图上那三处新亮的蓝点，没有任何冗余的开场，沉声开口：
“推进情况？”
先前那名军官立即转身，脊背挺直，清晰汇报：
“报告总指挥！我军已成功收复三座城市，防线正向东段稳固延伸。”
“同时完成的？”
燕北航的视线仍停留在战略图上，手指轻点三个蓝点出现的时序。
“并非严格同时，但前后间隔不超过四日，攻势衔接紧密，效率很高。”
燕北航眼神微动，指节在控制台边缘轻轻叩击了一下。
这个速度，远超常规作战的预期。
“谁的部队主攻？”
“是陈华天所部，配合一支外来特遣队协同作战。”
燕北航微愣。
“他啊......”
随即意识到重点不在陈华天。
那支特遣队才是关键。
外来的？
军官察觉到他神色变化，适时补充：“是从祁明城过来的，详细汇报在这里。”
燕北航走近几步，目光快速扫过战报。
“特遣七队？”
他低声念出，带着一丝不解，继续向下浏览。
直到——
他的视线定格在某个代号上。
“深渊？”
嘴角不自觉地咧开一抹弧度。
什么风，把你吹到北部前线来了。
当年在新源城，他把那批狩夜新人带出来后，便奉命北调。
对于新源城后来的遭遇他感慨不已。
而对这个人，他印象实在太深。
第一次见面，就让他颇感意外。
第二次，是灰烬城那桩事。
第三次，则牵扯到某位国民偶像被“拐”走的风波。
这次？
这次，你又打算搞出什么动静。
燕北航指节轻叩控制面板。
从他带着凛疆城半数的狩夜精锐与主力部队，来到这座临时搭建的指挥部堡垒，已过去整整半年。
这期间，北部战线的每一步推进都走得异常艰难。
“其他方向的进展如何？”
军官低叹一声。
“不太理想......多数战线都卡在对灾难个体的攻坚上。”
“还有几处，因为城市带连绵、怪潮密度太大，连外围都难以突破。”
这也是无奈之事。
北部虽未出现战力特别超规格的灾难个体，但其数量，几乎抵得上南部与东部之和。
更不必提那些永无止境的怪潮。
这里曾是联盟最繁盛的地区，可一旦沦陷，也成了最难收复的失地。
“军备情况如何？”
燕北航再次问道，目光仍锁定在沙盘上。
军官调出后勤面板的数据流，迅速汇总：
“后勤已在全力优先保障前线队伍，但整体补给线拉得太长，消耗速度远超预期。”
他略微停顿，切换到另一个界面。
“至于您最关心的——目前针对灾难个体定制级的对灾武器，已经在加紧赶制。”
“之前从内城各处征调了不少锻造师，那边反馈，最迟本周内出结果。”
燕北航沉默着。
“最好是。”
他在心里默念。
人一旦疲了、倦了，心里的支撑说垮就垮。
他自己还能硬扛，但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和他一样。
更何况，他们面对的是望不到尽头的消耗。
一个念头忽然清晰起来。
“帮我联系个人。”
他开口，声音打破了控制台前的沉寂。
军官略显意外：“谁？”
燕北航抬眼。
“一位......传颂希望的。”
那是个与这铁血前线格格不入的名字。
————————
“滴滴滴——”
终端提示音将顾晟从睡意中拉扯出来。
他眯着眼适应光线。
啧，再这么下去，怕是要习惯在天上入眠了。
这载具平稳得不像话，以后回到地面可怎么适应。
他伸手在座椅旁摸索，抓起发出声响的终端。
一条未读消息弹在屏幕上。
顾晟眼角微微一挑，指节划过屏幕。
“我要去北部玩啦！”
看着这行字，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哪座城？桐珏？凛疆？”
消息刚发出，几乎是秒回——
“嘻，保密～等我到了拍照给你看！”
顾晟无奈地摇了摇头。
又要保密，又忍不住提前说，这作风倒是一点没变。
“注意保暖。”
他最后回了四个字。
北部天寒，可不比别处。
............
顾晟转头望向舷窗外。
指挥部的轮廓近了。
这座临时搭建的指挥基地规模不小，颇有阵仗。
不像南部——那边往往直接从现有城市出发，毕竟战线没那么远。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颈。
视线不自觉向后舱扫去。
几个简易床位上都还有人躺着，呼吸平稳。
“睡眠质量倒是一个比一个好。”
他摇摇头，轻步走向驾驶室。
这几天晚上都是慕容怜折在值驾，白天则切换为自动巡航。
顾晟几次想去换她，她却总是不肯，只说“还能坚持”。
更让他有些不解的是，她最近看自己的眼神总有些说不出的异样，欲言又止似的。
舱门滑开，慕容怜果然还在驾驶座上。
“该换我了，你去睡会儿吧。”
顾晟说道。
这几天他抽空翻了操作手册，基本驾驶流程已大致掌握。
“嗯。”
她轻轻打了个哈欠，站起身。
顾晟的目光无意间掠过她转身的侧影——
线条流畅，带着训练有素的矫健。
他立即晃了晃头，收回心神。
“怎么了？”
她却察觉到了他细微的动作，回过头来。
“没事。”
顾晟径直走向驾驶位坐下。
没想到她并没离开，而是转身坐进副驾驶座，微微后靠，合上了眼睛。
“不去后面睡？”
“就在这儿吧。”
她闭着眼轻声嘀咕：“而且，也快到了。”
顾晟没再坚持，由她去了。
驾驶舱内陷入寂静，只有设备运转的低鸣。
但没过一会儿——
“......吃独食......”
顾晟忽地扭头：“嗯？”
慕容怜折仍靠在副驾驶座上，双眼紧闭，呼吸平稳悠长。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眉头慢慢皱起。
梦话？
可......吃独食是个什么意思？
饿了？
可能吧。
顾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
也是，这载具上整天都是速食包装，确实腻了。
等降落后，得看看有没有像样的伙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