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边形的地下空间中，琉璃顶板模糊映出上层商场晃动的光影。
四个通道口嵌在不同方向的墙面上，像四张沉默的嘴。
盖坦坐在水泥台阶上，指节无意识地敲击膝盖。
“老大，感觉......要出事啊。”
旁边的手下喉结滚动，嗓音发干：“下午有人看见，其他几个放货的场子都被端了。”
“我试着联系了其他几个区域的......一个都没接。”
场地中央挤着五十多号人，每一张脸都绷得死紧。
盖坦面色阴沉。
“妈的，萧承南......”
以往有任何风吹草动，他总能第一时间收到官方的“提醒”。
但今天什么都没有。
这绝不是官方没掌握消息。
显然，袖手旁观的可能性更大些。
用利益拴在一起的关系，果然靠不住。
他视线扫过场地角落里那堆还没散出去的骨晶箱子，牙关咬紧。
“操。”
“老大，搬货撤吗？”
手下的问话直指他此刻的挣扎。
盖坦眉头拧紧。
这批货价值惊人，但眼下这形势......
“搬不走了。”
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一旦被盯上，对方首要目标就是这批骨晶。
带着这么多货转移，等于在自己背上画了个靶子。
但他此刻更吃不准的是——
这即将压到头顶的危机，究竟是冲着人来的，还是仅仅为了脚下这批要命的货。
“那咱还等什么，不得赶紧溜啊？”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不安地挪脚，有人攥紧衣角。
谁都心知肚明。
能在一个下午无声无息端掉几个场子、连条求救消息都发不出去的，绝不是他们能碰的硬茬。
“老大，命要是没了，可就真啥都没了！”
七嘴八舌的催促砸过来，盖坦猛地一挥手，压下所有杂音。
“妈的！所有人从后面通道撤！赶紧的！”
............
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通风管道的栅格后，一双眼睛冷静地注视下方。
米莉儿看着空荡荡的地下空间，眉头微蹙。
人都跑光了，货却全堆在原地。
他们刚才的对话还萦绕在耳边——其他场子也被端了？
除了她们，还有谁在清理这些放货的据点？
“咔。”
通风口的铁栏被轻声卸下。
她身影轻巧翻落，红发在炽白光线下划出利落的弧线。
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货就在眼前，销毁，撤离，目标就达成了。
她迅速靠近成堆的箱子，从背包里取出紧凑型爆破装置。
这批定制炸药花了不小的代价，威力经过精确计算，足以将这里彻底抹平，却不会波及上方的广场结构。
“可以了。”
米莉儿抹去额角的薄汗，转身走向通风口，指尖按下耳麦。
“目标从东侧应急通道撤离，其他人可以不管，但盖坦必须处理。”
货没了，人难保不会东山再起。
处理主要人物，一直是关键。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撤离，但人不能放跑。
“明白，外头盯着了。”
耳麦迅速传来回应。
得到回应，米莉儿快步穿过场地。
“嗒。”
一声脚步在空旷中响起，清晰得刺耳。
不是她的。
米莉儿瞳孔骤缩，猛地转向声音来处。
下行通道口立着一道利落的身影，衣着冷冽，面色更冷。
他手中提着一把黑色制式直刃。
她心头一紧。
官方的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徐言目光扫过场地，每个箱子旁细微闪烁的红芒都没逃过他的眼睛。
“你是谁？”
他视线钉在场中那个红发女人身上：“这里的人呢？”
“我......”
米莉儿喉间发干。
她摸不清这人立场，更不确定他为何出现在此。
如果是官方的话......？
她咬了咬牙：“我在销毁这批货，他们刚离开。”
徐言皱眉。
“哪边？”
米莉儿下意识指向东侧通道。
徐言瞥了一眼。
居然恰好错过。
他脚步刚要移动，却又顿住，视线缓缓转回。
米莉儿不禁后退一步。
赌错了？
这人并不是盖坦他们口中那个清理其他场子的人？
徐言向前逼近。
米莉儿喉咙发紧，下意识转身——
“白费力气。”
黑色直刃已然抬起。
徐言脚下发力，身形疾冲而出——
米莉儿听着身后逼近的动静，心悬到了嗓子眼。
但下一秒，徐言猛地刹住脚步，抬头望向头顶那片琉璃顶盖。
“哐啷——！”
琉璃顶盖轰然炸裂，无数碎片裹着商场光影倾泻而下！
一道黑影随坠落的碎晶疾坠。
那身形还在半空，手中直刃已划出冷弧，精准劈向徐言头顶。
“铛——！”
刺耳金属撞击声震得人耳膜发麻。
徐言的黑色直刃在千钧一发之际横架而上，死死抵住那柄斩下的利刃。
两把直刃死死咬合，刃口溅起一溜火星。
借着四处飞溅的琉璃碎片，米莉儿看清了后来者——
动作快得只剩残影，眼神里带着种不要命的狠戾。
居然是先前广场外看到的那人！
徐言持刀的手臂纹丝不动，目光沉了下去。
刚落下的人咧开嘴，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
“意外收获。”
周哲眼底泛起狠戾。
今天组织里可没其他人来这行动。
原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临世人闯进来，没想到是官方的走狗。
徐言手腕发力，刀刃一震。
两人借势向后跃开数米，鞋底在水泥地上擦出刺耳声响。
空气瞬间凝固。
无形的精神力在场中碰撞、压缩，连顶板透下的光影都开始微微扭曲。
米莉儿呼吸一窒，趁这个空隙疾步后撤。
通风管道是回不去了，她毫不犹豫地转身扑向身后那个昏暗通道口——
“哲哥！怎么回事跑这么快——”
周哲带来的手下此时正好从通道涌入。
他们视线越过米莉儿，一眼就看见与周哲对峙的徐言。
“操！官方的人！盖坦连援兵都叫来了！”
众人迅速从怀里掏出枪械，冰冷枪口同时锁定场中的米莉儿。
她连忙举起双手僵立原地。
这下麻烦了——没想到先前这批人竟也是冲着盖坦来的。
早在认出周哲的瞬间，她就意识到局势已经失控。
“哲哥，这女人怎么处理？”
“别碍事。”
周哲指节发力，刀柄在他掌心发出细微摩擦声。
这两天心里憋的气，此刻全化作了刀刃上的寒意。
下一秒，他身影暴起——
“轰——！”
两股力量悍然对撞，激荡气流卷起满地碎屑。
米莉儿被劲风逼得睁不开眼，连周哲的手下们也踉跄后退。
“操，顶不住！这根本不是我们能掺和的！”
其中一人抬手挡住扑面气浪，朝同伴嘶喊。
“退退退！守住出口！”
领头的枪手向后猛一挥手，目光随即钉在米莉儿身上。
“把那女人带上，八成是盖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