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北一身正装，半靠在椅子上。
他先是盯着宋柚安看了半晌，才缓缓吐出两个字：“面试。”
话落，他伸手将自己的简历递到宋柚安面前。
宋柚安瞥了一眼纸袋，而后看着梁北道：“梁总监，我好像没有邀请你来面试吧？”
“重要吗？”梁北道：“所有面试者中，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个行业。”
他语气里还是难掩上位者的傲然，尽管现在他已经成了行业内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但宋柚安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过是qG在这场舆论中的牺牲品，若非是公司授意，就算他是总监，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做这种事儿。
“你说得对。”宋柚安轻轻点了点头：“梁总监必然是这个行业塔尖上的人，我一个小工作室，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宋柚安，你必须得要我。”梁北语气强硬的道。
宋柚安脸色一凛：“梁总监这是要强买强卖？我为什么一定要收你？”
“因为我无处可去了。”梁北身体前倾，将简历放在桌上，看着宋柚安的眼睛道：“职业污点已经烙在了我的名字上，我是被开除的，整个行业都不会再有公司愿意给我机会了。”
“但我还年轻，我不会就这样倒下的。宋柚安，你知道我是奉命行事，你想和这个行业的不公去对抗，可最后只有我成为了这件事的炮灰，凭什么呢？”
“凭你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宋柚安目光冷冷的与他对视，语气更冷。
梁北闻言笑了，他点头承认：“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活该，我认。”
“可我不甘心。”
说到这，宋柚安发现他眼眶红了。
梁北低下头去，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这个行业的阴暗面那么多，我不过是摆在最明面上的那个，凭什么我就罪该万死了。”
“宋柚安，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我也瞧不起我自己。”他缓缓又把头抬起：“但是如果有我在，你会少走很多很多的弯路，你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人。”
宋柚安深吸一口气，她看着梁北的眼睛，心中一顿纠结。
这个系统，就不能现在跳出来把梁北的分数亮给自己看看吗？
她不是动了恻隐之心去心疼他，而是正如梁北所说，自己需要一个这样的人，他曾是整个行业的领航者之一。
她的纠结，恰恰就是因为她的理性。
而宋柚安的沉默，也让梁北看出了她的动摇，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扣住桌角，目光坚定的道：“你相信我，我一定物超所值，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给我一次机会，哪怕让我从设计师助理开始做起，我也绝无怨言。”
“你想报仇。”宋柚安冷不丁开口，冒出这四个字来。
梁北表情一僵，眼底一闪而过的震惊。
宋柚安唇角沁着三分笑意：“你也很不屑做这种剽窃的事儿，但你为了公司甘愿违背自己的心。可惜出了事以后公司二话不说踢你出局，让你背这口黑锅。”
“所以你恨，但你无能为力。业界几乎将你半封杀，没人会顶风作案在这个时候用你。但你若想要报复，就必须留在这个行业，你走投无路，所以才找上了我。”
梁北看着宋柚安，目光怔怔。
半晌，他蓦地笑了：“宋柚安，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可真聪明！”
他不装了，他摊牌了。
“没错，我就是要报复他们，我要用自己的能力把这些狗杂碎、伪君子都踩在脚底下。”
宋柚安眯了眯眼，又道：“但你恨他们，不恨我吗？”
“当然恨！”梁北脱口道：“但恨你的同时我更需要你，就像你说的，我走投无路才选了你。所以如果你给我机会，我们之间就一笔勾销。”
“你应该知道，如果我真的用了你，所要面对的压力是巨大的。”宋柚安道。
是她曝光了录音让qG和梁北成为众矢之的的，如果转过头又收编了梁北这个被行业唾弃的人，网络上的舆论必将会反弹。
如果qG借着这个风口捏造是她和梁北一手策划整件事来中伤qG集团，网友们也未必会不相信。
这对她新成立的工作室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风险，她不想冒这个风险。
“我无法去预判这些风险是否会发生，如果真的发生了，我也没有办法帮你解决。”梁北明白宋柚安的担忧，于是看着她认真的道：“但你知道人生就是这样，有舍才有得，高风险必然伴随着高回报，如果你选择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宋柚安看着他，发现他比自己上次见到的时候少了些精气神，但气场却更凌厉了。
这件事对他必然是不小的打击，但显然也激发出了一些他身上的其他特质。
思忖良久，宋柚安终是拿起桌上的简历，而后对着梁北道：“我会慎重考虑的，三天之后给你答复。”
梁北闻言整个身子一紧，继而眼底漫上神采，只见他缓缓站起身看着宋柚安道：“谢谢。”
言罢，他弯下身体，对着宋柚安鞠了一躬。
宋柚安见状微微蹙眉，心中五味杂陈。
“我只是说我会慎重考虑，没有说一定会用你。”宋柚安不想他太过乐观，毕竟自己现在确实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但梁北心中的答案似乎已经很确切了，他道：“你一定会用我的。”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了。
宋柚安坐在座位上久久不语，就刚刚这一番拉扯，竟是让她觉得筋疲力尽。
原因很简单，她需要梁北这样的人，可又下不了决心坚定的选择对方。
六月末，二八日。
宋柚安提前准备好了今日柚安居要开门见客的所有东西，她将几张桌子搬到前院当做展台，又在花园凉亭里摆放了精致的甜品和奶茶。
今日销售的主要商品是香水。
最近只要去奢侈品店消费，那些sales想要送她点什么东西，她都指明了要香水小样。
没错，这批货，成本价——0元。
将近五十款精致的香水小样摆放在展桌上，今日的配角各类小蛋糕自然也少不了，宋柚安没有多准备，只准备了三十块。
而此时的大门外，已是有细微的躁动声音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