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炮齐射的轰鸣还在舰体中震荡，江生的视线穿透观察窗，锁定着正在迅速蔓延而来的红雾。
他的双手背在身后，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指关节因为用力捏住，而显得有些发白。
红雾的蔓延速度极快，以黎明号的航速根本无法脱离，所以他们别无选择，只能进入雾中。
“观察哨注意目视灯光及声音信号。”他说道。
在红雾中，常规的通讯方式根本无法使用，所以只能重新利用起传统的海军舰船交流方式，也就是通过灯光闪烁或者敲钟的方式来传递信息。
只不过这两种方式在红雾中能够起到的效果也依旧有限——红雾中的闪光和雷鸣声可一点也不少。
此时在观察窗外，红雾翻涌着袭来，并迅速覆盖了他们的视野。
一进入雾中，整个舰桥内如同被关了灯一般，几乎是瞬间就暗了下来，所有舰外通讯频道的指示灯瞬间熄灭，只剩下代表舰内物理线路的微弱绿光。
紧接着，耳边便传来了闪电游走时的噼啪作响，红雾内部偶尔闪烁起来的不规则跳跃的惨白电弧，将舰桥内映照得一片诡异，也照出了正在猛烈拍打在观察窗外的暴雨雨水。
下方的海浪变得汹涌，以至于黎明号庞大沉重的舰身都不免加剧了晃动。
“与其他舰船的通讯已中断。”通讯官此时也报告道，“内部通讯运作正常。”
即便对于这种情况早有准备，也经过了无数次的演习，但真正身处其中时，所有人心中都不免紧张了起来。
江生的眉头微锁，在这翻涌的红雾中，他似乎隐约能看到有什么巨大的轮廓在活动，但若要仔细看，也难以看得真切。
他将转向位于身侧的扎西顿珠：“扎西大师。”
扎西顿珠的目光沉稳，扫过前方。
在他的视野里，一道道流光在这红雾之中，如点亮的灯珠串一般接连亮起，并在一些节点处绽放出更加刺眼的光芒，直到这些光芒连接在一起，勾勒出一个几乎铺满了面前整片海域的巨大网络。
这体型，恐怕比之前攻击江台的大了数十倍不止，节点数量粗略计算，也有十余倍的程度。
他心中默算，而后才开口：“左舷七度，俯角三度，概略方位，齐射压制。”
随着指令被传达下去，炮塔旋转的沉重机械声和炮弹装填的金属撞击声被随之而来的炮击巨响淹没，只有一阵沉闷的爆炸从远处传来。
轰！
再接着，便是一连串的爆炸声传来。
轰轰轰轰轰——！！！
这就是他们的战术——
斯缇吉拉的身体结构中绝大部分以海水为主，即便在这种距离下，使用声纳也很难锁定具体的位置，更别说需要攻击的还是斯缇吉拉身体上的放电器官。
但炮击命中后所产生的噪音，却可以被声纳清晰地捕捉到，并计算出声源的位置，也就是说当黎明号击中了斯缇吉拉后……或者不管击中了什么，其他的战舰都会朝着黎明号击中的位置发起齐射。
黎明号所搭载的舰炮不能像之前在岸防据点所使用的电磁炮一样，让扎西顿珠连接上去然后就可以指哪打哪儿，必须由多人一齐进行操控，所以扎西顿珠即便能够看到放电器官的位置，也必须得依靠下达指令进行炮击。
只不过没有了先进的瞄准系统，要瞄准目标也只能通过一次次尝试不断校准位置。
“俯角下调两度。”扎西顿珠接着说道。
炮塔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巨大的炮管压低角度，沉重的炮弹滑入炮膛。
嘭嘭嘭！嘭嘭嘭！
六门主炮齐射的巨响再次炸起，舰艏猛地向下一沉，炮弹裹挟着破开空气的尖啸，钻入那片翻腾的红色雾气中。
短暂的等待后，齐射再次到来。
轰隆隆隆——！！！
舰桥上的众人只觉得在黎明号左舷前方的红雾深处，一片炽烈的白蓝色光芒瞬间亮起。
江生的瞳孔因强光而瞬间收缩，下意识微微眯起了眼睛。
就在那边，一片连锁放电瞬间爆发，无数道惨白色的闪电从爆炸中心向四面八方迸射跳跃，将一大片粘稠的红雾撕裂。
周围猩红的浓雾也仿佛在此时稍微变淡了一些，以至于能隐约看到那在红雾中翻滚的，庞大如山峰一般的身影。
“确认巨大能量释放及连锁反应！”一名军官立即说道，声音中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
“好！”江生也稍有些用力地拍了下指挥台。
但扎西顿珠的脸上却并不能见到多少愉快的神色——在他眼中，斯缇吉拉身上的能量突然开始激烈地翻涌起来。
“这是……”
扎西顿珠的瞳孔微张，语气一下急促起来。
“它的反击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