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珠厅本质上就是个赌场，在里面活动的一百个至少有九十九个都是赌狗。
而这些在赌场里输光了的赌狗，听到附近死了个人，第一反应往往不是什么惊讶或者恐惧，多半心里冒出来的都是要去舔包的想法……特别是在他们输了个精光，还背上了债务的时候。
至少按照陈辰的了解，江台的那些赌狗基本是这样。
现在看来，虽然隔了大半个地球，但很显然新约的赌狗们在这方面并无二致。
吉田住的公寓有些年头了，是二三十层的高度的外廊式公寓，外墙斑驳，楼道里也没好到哪里去。
陈辰和纪之瑶悄无声息地摸上楼，吉田家那扇贴着封条的门紧闭着，但是门边的窗户已经开了。
两人来到窗户边往里看，屋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一个黑影正蹲在房间角落的抽屉柜前，举着手机，屏幕的光亮照亮了他翻找的动作和半张紧张兮兮的脸。
那人的动作颇有些慌张，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翻找几下，就要往窗户的方向看一眼，见那边没有动静，然后继续翻了几下，摸出来一条腌咸菜般的短裤，直接丢到一边，又扭头往窗户的方向看去——
手机的亮光照在了两张贴在他身边的脸上。
“唔！”
那人吓得浑身一僵，一屁股坐倒在地，喉咙里发出半声短促的惊叫，但声音还没完全出口，就被陈辰闪电般伸出的手捂了回去。
“别急。”陈辰一只手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不过也足以让对方听清，“我们出去说。”
说完，他像拎小鸡一样，一把将那个吓得腿软的小偷从地上提溜起来，接着就径直往卧室阳台的方向走去。
这时候还不忘朝着纪之瑶的方向使了个眼神。
纪之瑶也心领神会，起身跟上，自然垂下的手指伸出，画了个圆。
他们之前进来的那扇窗户就这么迅速地滑上关闭，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是从内部被反锁了。
几乎在同时，原本已经跟着来到这一楼的两个盯梢的身影见状不妙，赶紧迅速冲到窗边，试着推了推窗户，里面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纹丝不动。
为首那人低骂一声，赶紧与另一人一起再次冲下楼去，打算绕到公寓楼另一侧去堵截。
只不过这时候，就在公寓楼的另一边，就听一阵安稳落地的轻响，那小偷的双肩分别被陈辰和纪之瑶两人的手按着，想挣扎逃跑也动弹不得地落在了地上。
“别紧张，我们不是警察，没有抓罪犯的爱好。我们是津神家族的秘密特工，有一些问题打算向你请教一下。”
陈辰一边说着，另一只手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津神家族的彼岸花徽章，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不回答也行，我们不会要你的命……但就得依法把你送去警察局了。”
看着徽章上的彼岸花图案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的微光，那小偷瞬间僵直，眼含着恐惧连连点头。
之前说过，在新约这个地方对于盗窃的惩罚非常严重……也不只是盗窃，对于什么犯罪的惩罚都非常重。
当然，也只是对于这些“归顺和民”来说是这样。
但是减少犯罪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性工程，光靠严刑是没法杜绝犯罪的，新约这边对各种犯罪采用严刑处理更多是出于一种省事的目的——他们这边的监狱又不会问囚犯收租金和床位费，遇到犯罪分子直接杀了可比什么改造融入社会要简单的多——于是在小偷小摸依旧存在的情况下，那些常常会偷东西的人一般也都有着固定处理赃物的渠道。
运营这渠道的不太可能是什么正经人，所以只要找到小偷，就能顺着找到在这片区域活动的地头蛇。
“要找罪犯，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罪犯啊。”陈辰抱着手，摇头晃脑地嘀咕道。
这时候，两人已经在这个小偷的带领下来到了一条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街道前。
新约的晚高峰是十点到十一点，而现在才刚到傍晚时分，这里就已经格外热闹了。
街道的入口处，立着一个巨大的、带有华丽霓虹灯装饰的牌坊，上面用古朴的字体写着“新吉原”。
与之前那条商店街带有明显津神风格的现代和风不同，新吉原的街道两侧，店铺有着极其华丽的看板和闪烁的霓虹灯牌，刷成朱红色的楼房鳞次栉比，楼与楼之间挂着一排排圆形的纸灯笼，散发出暖昧的红色光芒。
道路的正中间，种着一排开得正盛的樱花树，粉色的花瓣随着风在朦胧的灯光下飘落。
纪之瑶伸手接住一枚飘落的花瓣，指尖捻了捻，扭头看向陈辰：“樱花是几月开来着？”
陈辰打量着四周，目光扫过那些格子窗和半掩的门帘后透出的暖昧灯光，以及街上那些穿着暴露、妆容精致，站在门口招揽客人的男女，于是随口答道：“不知道啊。说不定他们这里的樱花改造过，能一年四季开花。”
那个带路的小偷在街口就死活不肯再往前走了，只是指着前面的一栋楼表示说他们要找的人就在前面，他就没法跟去了……要是他被发现带着外人来这里，结果肯定不会有剁手剁脚那么简单。
“行。”陈辰拍了拍他的肩膀，稍微用力将他往后推了一些，示意他可以走了。
接着又补充道：“我们知道你在哪里。如果你骗了我们，津神家族不会比这里面的人更友善。”
小偷如获大赦，连滚带爬地消失在来时的巷口。
纪之瑶则也是抱着手，学着陈辰的姿势看向他，问：“我们原来是津神家族的秘密特工啊，我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吗？”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陈辰面不改色地回答，然后迈开步，就朝着这栋门口布置颇为豪华的建筑内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