驳壳枪上的红绸翻飞,枪响后,四下一片寂静。就连被惊到半空中的飞鸟,也乖巧的没敢鸣叫,只是扑簌簌飞了一阵后,又重新落到了林子里。
秦家村的汉子们盯着脚下冒着青烟的弹孔,喉结滚动着往后缩脚。
不敢惹,不敢惹,这个江家的老祖宗,她是真敢在你身上开洞……
老太太没理会众人的瑟缩,枪口一偏,遥遥指向了还在表演的老魏头。
“哎哟,哎哟,江家祖宗诶,您这是干嘛!”
“你看,你咋能用枪指着自己的同志哪!那几个人,都是俺们秦家村的,都是来帮……”
“帮你们修大坝的!”
魏老头眼珠子一转,说个假话磕巴都不打一下。
说着,魏老头又一指已经窜到半山腰上的“守村人”:“江家祖宗,那个可是坏分子!你听他还在宣扬迷信思想,这可是不允许的!”
“就让俺们村的人把他拿下!一会让他好好交代下问题!”
魏老头颤颤巍巍的往前走了两步,堵住了奶奶的射击路线,接着就大义凛然的一挥手,颇像某着名演员的亮相。
那只拎着拐棍的手背在身后,不停地向着秦家村的几个大汉比划着。
大汉们虽然看见了手势,但,畏于奶奶的凶名,一时间也不敢乱动。
“水为财气,墓前之水,最喜弯曲环抱,呈 “玉带缠腰” 之形,此乃聚财之象。水流不宜湍急,亦不可直来直去,否则财气不聚,匆匆流走。再者,水之源头要清晰,不可出自污秽之地,源头洁净,方能福泽后人。”
跑到半山腰的“守村人”原本也被枪声吓得不轻,这会探着脑袋看着奶奶用枪指着追自己的人,木讷的脸上腾出一丝笑意。
扯着嗓子继续喊道。
“以罗盘定向,寻得龙、砂、水、向俱佳之点。此点需在龙脉止聚之处,周围砂水环抱,藏风聚气。穴场宜平坦开阔,形如掌心,如此方能容纳生气,庇佑子孙。”
砂水?
江夏心中一动,想起前面梁老师提到过的,这里是土壤类别是松散砂土。
不由对着大老王比了个手势。
守村人的喊声越来越亢奋,魏老头额角青筋暴起,突然转身暴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追!”他自己则装做虚弱的样子踉跄着向着江奶奶走去。
“诶唷,江家祖宗,你是最拥护政策的,这疯子宣扬迷信,必须立刻拿下!”
“啪……”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枪响擦着他耳边炸开。
魏老头僵在原地,哆嗦着摸了摸完好无损的脸,后知后觉地松了口气。想起身后自己带来的本家人,连忙转头观察。
“呼……”
还好,还好,这个凶老太还是留手了,没有对着人打。
魏老头定了定神,又想开口。
却没料,半山腰上的“守村人”又开始大喊:
“大墓啊!大墓啊!”
“有大墓啊……”
凸(艹皿艹 )!
“当初就不该留下这个杂种!”
听着“守村人”的喊声,像把钢针扎进魏老头的天灵盖,这位平日笑眯眯的小老头瞬间面目狰狞:
“废物!给我立刻、马上!去抓!”
他转身又看向江奶奶,肥厚的腮帮子还在止不住地抽搐:
“龙有龙途,鼠有鼠道。江家祖宗,饶小老儿一个月,一个月后整个秦家村的人自带干粮帮你们修水坝!”
“甚至,公社的人你也不用担心!怎么样!成交不?”
“大过年的,您也让大家都休息休息……”
“诶……诶……,你干嘛?”
“嘭……咔嚓……”
又是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后,魏老头颓然倒地。
不知何时已绕到他身后的大老王,熟练的抽出了魏老头的裤腰带,把魏老头四蹄捆在一起,捆得跟个年猪一样。
“废话多,那边的那几个!自己乖乖滚过来!想尝尝枪子,就继续杵着。”
大老王掏出那柄硕大的凶器,脸上狞笑不断。
“大过年的,没时间耗在你们身上!”
“哟,负隅顽抗?”
“嘭……”与清脆驳壳枪不同的声响,又在山林中响了起来。
秦家村的几个大汉,看着大老王一枪把碗口粗的松树轰成两节,连脸上扎着的毛刺都不敢摘,一个个飞快的跑到大老王面前来了个五体投地……
……
“没有危险了,快下来!守村人啊呸,那个……”
“诶,那家伙到底是姓啥来着?”江夏见现场得到了控制,就想把还在半山腰晃荡的“守山人”叫下来问个明白。
可惜,想了一大圈愣是没想起别人的名字。
“五柱,他叫啥来着?”
江五柱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开口:“嗨,平时也不待见秦家村的人,光知道他们那边有个傻子,也没咋接触过,就傻子,傻子的叫下来了……”
诶,可怜的……
江夏有些懵,总不能叫;魏傻子,下来吧!
有点不尊重人了呐!
“秦三玄!下来吧!”
奶奶也许看出了他的窘迫,上前替江夏喊了出来。
“姓秦?”
“那他咋管那个魏老头叫爹?”
奶奶脸色一沉,挥了挥手:“陈年老事,没必要提。倒是你,快去做饭。大家吃饱了才好干活!”
“得嘞!”
见奶奶不想再提,虽然觉得另有隐情,但江夏还是从善如流的拉着四柱和五柱想去小吉普上取食材。
大老王跟着奶奶比划了一阵,也疾步跟了上来。
人手单薄,大老王现在有些虚,就怕小路上再钻出来几个打埋伏的。
就算有两个人陪着,他也不放心。
“要不是说老祖宗主意正哪,出了这档子事,她老人家的目标还没变呐!”
“嗨,那不是正常嘛,这点韧性都没有,她也不是咱老祖宗了……”
几个人打打闹闹,一点都没被魏大爷的事所影响。毕竟,老祖宗亲自出手,那个小蚂蚱还想蹦跶?
四柱见着小钢炮,开开心心的把它重新摇燃:“兄弟,好久没见了!这阵子过得好嘛?”
小钢炮不语,只是一味“吐吐吐……”。
要不是说小钢炮在这种崎岖山路算得上是神器哪,什么沟沟坎坎全然不虚啊!
抖一抖的,大家的话匣子又拉开了。
“小太爷,那傻子……”看着江夏不善的眼光,五柱赶紧改口:
“那个秦三玄说的有大墓,是不是真的啊?只听说周口店那边发现啥骨头……”
“不知道,管他哪!诶,大老王,这是不是该汇报一下。”江夏捅了捅身边一直保持着警惕的大老王。
大老王咧了咧嘴:“这不就是去公社寻电话来用嘛,肯定是要汇报的。也就是这会消息没传出去,要不然秦家村的人指定还会闹出点幺蛾子……”
“诶,王大哥,别怕。秦家村的人,一个个好吃懒做的,遇到点事,那脑袋缩得比王八还快,他们可不像我们有老祖宗这种能人!”正在开车的四柱挺了挺脊梁,满是自豪的回答。
“对!听长辈说起过,那个魏大爷以前好像就是周口店那边的。后来才入赘,搬到我们这边来的……赘婿!秦家村的指定不会帮他出头!”五柱也跟着接了句话。
“诶,这么复杂的嘛?一个赘婿能把持了秦家村这么久?”江夏按了按脑袋,这会超频使用的副作用还在,根本不想动脑子嘞!
大老王听着他们的话,笑了笑没开腔。等其余几人安静下来的时候,他又戳了戳江夏:
“不想通知这边的相关人士,危险不可控。我想把厂里保卫处的人拉出来,但由头不好寻……”
江夏扭头,大老王继续解释:
“那魏老头应该有几分蛊惑的本事,没看他都带着公社的干部来了。如果通知民兵的话,我怕事情有变故!”
啧,还真是这么个理啊,想想自己一个大好青年,在阴沟里翻船了,那才真是憋的慌……
但,什么由头呢?
想啊想,看着专心驾驶着小钢炮的四柱,江夏一拍手:“有了!”
“联系保卫处吧!让红军他们光明正大的来!大老王,你别忘了,这个红旗公社,可是我们轧钢厂的联合实验基地!从大柱到五柱,那可都是咱轧钢厂的工人!本厂工人受到了威胁,那保卫处出马,不就合情合理了?”
“呃,沾点边吧!不过,以前那个什么实验基地,是以轧钢厂的名头签订的,有点牵强了……”
“再加上一个没有妥善维护好实验器材的名头哪?”
江夏指了指还在卖力奔跑的“小钢炮”。
“发动机抖动明显加剧,同时缸体出现了异常敲击声,那帮子人,指定没按程序保养发动机!”
“呀!真的吔,我说小钢炮咋没啥劲了,平时过个小坡哪像现在这么费劲!”四柱惊呼一声,又委屈的看向江夏。
“小太爷,我向组织移交的时候,明明按规程保养了的呀!”
“你啥时候移交的?”
“收完粮食后!”
“那就没你的事,这是水箱出问题了。”
“诶,四柱,轧钢厂是不是在这弄了个维修点的?”
得到肯定答复后,江夏一拍四柱的肩膀:“远不远,不远我们先去哪!”
“有点距离,就在公社办公楼的侧面。不过现在那边可没人……”
“废话,大过年的,谁还待在那啊!”
“不是……维修点的人被王哥全给撩翻了……”
“啊……”
江夏看了大老王一眼,对他叫人的想法竖起大拇指。这个魏老头专营的本事可以啊!江夏可是知道,这时候机械厂外派的维修点工作有多吃香。
虽然这个维修点招募的人,目前不算正式工,但,他前面不是弄出了个厂内政策:只要考核合格,那就会得到一个正式工的工作指标,同时还会被推荐到广播电视大学进行深造?
搁我这卡bUG哪!
江夏恨得牙痒痒,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明明一个多方受益的事情,被这帮利己主义者搞成了这种模样。
还好发现得早!
“蛀虫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