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王浩与廖姓老者,了却一桩宿怨,林云带着略显疲惫但战意未消的赤焰,再次回到了那片熟悉的果林。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微微一愣。
果林依旧,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却再不复往日的喧嚣与生机。
曾经随处可见、嬉戏打闹、叽叽喳喳吵闹不休的铁臂猿猴们,此刻竟一只都不见踪影,整片林子空荡得让人心头发慌,只余下满树无人采摘的果实,散发着寂寞的甜香。
林云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缘由。
方才他与王浩两人那场元婴级别的大战,动静实在太大。
能量冲击如同风暴般席卷四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即便相隔数里也清晰可闻,那恐怖的法力波动足以让任何低阶生灵肝胆俱裂。
猴哥定然是感知到了这灭顶之灾般的危险,为了族群的生存,不得不果断放弃这片栖息已久的家园,带领全族仓惶迁徙。
想到此节,林云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理解,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
在这弱肉强食的修仙界,实力便是唯一的真理。
如铁臂猿猴这般弱小的族群,哪怕与世无争,偏安一隅,也随时可能因为高阶修士之间的争斗而无辜受累,甚至遭遇灭族之祸。
它们甚至没有选择旁观的权利,仅仅是因为“离得近”,便可能被战斗的余波碾碎。
这种无力感,他曾在弱小之时深切体会过。
他没有立刻动身去追寻,而是静立原地,缓缓闭上双眼。磅礴如海的神识之力如同水银泻地般蔓延开来,瞬息间覆盖了方圆百里的山川林地。
草木的呼吸,妖兽的低语,溪流的潺潺……一切生灵的动向都在他心间清晰映照。
很快,他便在距离果林约数十里外的一处隐蔽山坳中,“看”到了那支正在艰难迁徙的铁臂猿猴队伍。
猴哥走在最前头,神情警惕而仓惶,不时回头张望,催促着身后背负着简单行囊、拖家带口的族人们加快脚步。
一些年幼的小猴紧紧抓着母猴的毛发,眼中充满了恐惧与迷茫。
整个族群都笼罩在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恐慌氛围中。
看到这一幕,林云心中那丝悲哀更浓,却又有些欣慰。
猴哥的决断是正确的,这是一个合格的首领。
他不再迟疑,凝聚神识,一道温和而清晰的声音,直接响彻在猴哥的脑海之中:“猴哥,是我,林云。此间战斗已了,威胁尽除,可率族众归矣。”
正全神贯注带领族群逃命的猴哥,脑海中陡然响起这熟悉的声音,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脸上先是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随即被巨大的惊喜所取代。
它人立而起,兴奋地“吱吱”大叫,挥舞着粗壮的手臂,示意整个族群停下,然后迫不及待地指向来时的方向。
猴群中顿时响起一阵骚动和疑惑的叫声,但在猴哥坚定的催促下,它们还是调转了方向,怀着忐忑与期待,跟着首领往回走。
当猴哥带着族群匆匆赶回果林,看到负手而立、面带微笑的林云时,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
它几步冲到林云面前,人立着拱手,语气带着后怕与关切:“林前辈!您可算来了!方才……方才那是何等恐怖的动静?老猴我感觉到那毁天灭地般的灵力波动,还有那震得心肝都在颤的巨响,还以为……还以为此地要遭大劫了!不得已,只能带着小的们先走为上……”
它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它的目光越过了林云,看到了安静盘踞在其身后、虽然缩小了体型但依旧神骏非凡、龙威隐隐的赤焰。
猴哥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果子,浑身毛发都似乎要炸起来,声音颤抖得几乎变了调:“龙……龙……龙族……前……前辈?!”
赤焰慵懒地抬了抬眼皮,火红色的龙瞳淡淡地扫了猴哥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便再次闭目养神。
身为血脉高贵的炎龙,它对铁臂猿猴这种底层妖族,自然提不起丝毫兴趣,若非林云在此,它连这一眼都懒得给予。
林云对赤焰的脾性早已习惯,见状微微一笑,主动接过话头,为双方引见:“猴哥,不必惊慌。这位是赤焰前辈,乃是我之道友。他性子喜静,不擅言辞,还望猴哥莫要在意。”
猴哥闻言,连忙将头摇得像拨浪鼓,诚惶诚恐地道:“不敢不敢!赤焰前辈乃神龙之尊,理应如此,理应如此!是老猴我失态了!” 它心中其实激动万分,能如此近距离接触到传说中的龙族,对于它这样的小妖来说,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林云摆了摆手,将话题引回正事:“猴哥不必拘礼。方才的动静,确实是我与赤焰前辈在此地与两名元婴期的仇家做了个了断。如今隐患已除,你们无需再迁徙,可以安心回到此地生活了。”
“原……原来是元婴期仙师之间的争斗!怪不得有如此毁天灭地之威!” 猴哥恍然大悟,脸上露出敬畏之色,随即又关切地问道,“那……林前辈,赤焰前辈,您二位没有受伤吧?”
“无妨,些许跳梁小丑,还伤不了我们。” 林云语气平静,带着一种强者自然流露的自信。
他话锋一转,问道:“对了,猴哥,前几日我离去时,请你们考虑迁徙至我宗门之事,不知族中商议得如何了?可有了决断?”
听到林云问起此事,猴哥神情立刻变得无比郑重。
它后退一步,再次向着林云,竟是直接前肢伏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声音带着无比的恳切与决然:“回林前辈话!经全族商议,我们一致决定,恳请林前辈垂怜,带我铁臂猿猴全族,前往前辈宗门!我等愿依附前辈,甘受驱策,只求能得一安身立命之所,延续族群香火!”
在它身后,数百只铁臂猿猴,无论老幼,也齐齐跪伏下来,黑压压的一片,口中发出呜呜的恳求之声,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以及对林云的绝对信任。
林云心中动容,右手虚抬,一股柔和的灵力如同春风般拂过,将猴哥以及它身后的族众轻轻托起。“猴哥请起,诸位请起。以你我过往的交情,此事不过举手之劳,何须行此大礼。既然你们已下定决心,那便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
猴哥被灵力扶起,激动得抓耳挠腮,连忙道:“林前辈,我们早已准备好了!自从那日决定追随您之后,我们就已经开始收拾家当。刚才被那大战动静所惊,逃难之时,已将族中积攒的灵果、种子以及一些舍不得丢弃的物件都带在了身上,随时可以跟您出发!” 它的眼中闪烁着对未知宗门生活的好奇与憧憬。
“如此甚好,也省却了不少功夫。” 林云满意地点点头,手掌一翻,取出十余个准备好的灵兽袋。
他施展法力,灵兽袋口张开,产生温和的吸力,将铁臂猿猴们十几只一组,井然有序地收入袋中空间,确保它们在其中不会感到拥挤不适。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熙熙攘攘的猴群已尽数被收起,空荡的果林更显寂静。
林云将灵兽袋妥善收好,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曾经充满生机、如今却因他而变得冷清的土地,眼神复杂,但很快便化为坚定。
他不再回头,身形一动,便化作一道凌厉的遁光冲天而起,赤焰亦长吟一声,化作红光紧随其后。
两道身影,带着一个族群的希望与未来,划破长空,径直朝着五行剑宗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