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四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见林轩神色惊讶，周平连忙补充道：
“我不是要训斥你，如果你需要我帮忙的话，我很愿意，
武侠小说里不都这么说吗，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关无辜的恨，你愿意帮我，不论是因为什么，我都很开心了。”
周平手舞足蹈地解释着，似乎生怕林轩误会，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在他低眸的刹那，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哀伤。
林轩愣了下，忽的笑了。
周平忽然感觉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上他的脑瓜，非常用力的揉搓。
“幸亏你是个男孩，要是个女孩，你三舅估计得整天心惊胆战，生怕你被黄毛用一根棒棒糖骗走。”
周平抓住林轩的手，不满地小声嘟囔：“我才没那么好骗。”
林轩蹲下来，再次与周平平视。
他收敛笑意，面色一正，直视那双澄澈的，看上去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眸，认认真真，一字一句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来这里的目的很单纯，只是单纯的想要帮你，你会信吗？”
周平注视着林轩的眼睛，他愣住了。
在自己的心脏会发光后，他隐约能感受到其他人的情绪。
从林轩身上，他感受到了最纯粹的善意，不掺杂任何杂质。
周平的眼中蒙上水雾，“我信！”
“看吧，我就说你好骗吧，幸好是个男孩……不对，男孩也很危险，说不准就会被哪个坏阿姨骗走……唉，头疼啊。”
“我不是傻子，三舅都夸我很聪明！”
周平瞪着眼睛，像是条气鼓鼓的小河豚。
能把一个从小逆来顺受的孩子惹到小生气，只能说，林轩还是有点本事的。
就是有点太屑了。
欺负小孩，呸！
（大家一起呸他）
周平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小声嘟囔道：“谢谢你。”
原来，这个世界除了三舅之外，真的有人会在乎自己。
林轩看向旁边，趴在地上的两人，“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两人闻言，抖若筛糠，连忙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周父满脸肥肉都在发抖，油腻腻的堆在一起，周母则是哭丧着脸，嘴里不停说着什么，却发不出声。
下一刻，两人能说话了。
“阿平，小平，我是你妈妈啊，我们只是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你不要被这两人蛊惑了，无论怎样，我也是爱你的。
把你交给人贩子这个主意，不是我想的，是你爸，是他找的人牵线搭桥。”
“草你妈的，臭娘们，我这么做，不是你撺掇的吗，我本来只想把这小子眼睛卖了，是你撺掇我直接把他卖了。
之前还装的假惺惺，像是不忍心小平被解剖……小平，你不要听你妈胡说，她才是罪魁祸首，我只是被她蛊惑了，我以后都不会这么做了，我会改的。
等我赌赢了，赚了大钱，我就好好养你，带你过好日子，不用再去你没本事的三舅那打工。”
周平闭上眼，之前斩杀那怪物，都没此刻这般疲惫。
“交给法律吧，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周平已经不觉得伤感，他的泪已经流干了，在两人将他卖掉那一刻，便彻底死心。
见此，周父周母立刻面色一变，凶神恶煞，指着周平就要大骂，声音却戛然而止。
林轩不想让周平听到他们肮脏的辱骂。
“交给我吧。”林轩说道，“我会让人将他们两个移交警察，他们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灰衣人再度出现，将两人带走。
叶梵见此，眉头一皱，想要跟上。
他觉得将两人交给警察太便宜他们了。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林轩，见对方没有阻止的意思，甚至朝自己点了点头。
叶梵神色一动，跟着灰衣人离开。
两人一路走，走出大约一公里，彻底消失在林轩和周平视野后，灰衣人停下脚步。
叶梵快步走到那人面前，“你们准备怎么处置他俩？”
回应他的是一声轰鸣。
大地震颤，向两边裂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漆黑一片。
灰衣人看了叶梵一眼，拎着两人拾阶而下。
叶梵身躯一震。
对方的眼睛，不是人眸。
那是一双赤金色的眼瞳，只一个眼神，甚至没刻意透露气息，便让他脊背一紧。
那样子，仿佛一位冷漠的神明自高天俯视人间。
叶梵匆忙跟上，大概跨过百来个台阶，来到一处地下室中，周围漆黑一片。
叶梵眼眸萦绕金光，看向周围。
前方站着两人，其中一人同为赤金眼眸，带着青色面具，正手拂长刀，另一人则带着口罩和单片眼镜，看不清面容。
“你们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两人？”
戴着单片眼镜的陌生人开口。
灰衣人点点头，“你做了那么久的镇邪司副主司，肯定知道很多刑讯手段，这两人，就交给你了，尽你所能，但也不要真的弄死他们，我要把他们的灵魂关进阎罗殿，永生永世。”
陌生人啧啧一声，“我很好奇，他们两个干了什么，让你动这么大肝火？”
灰衣人沉默两秒，言简意赅，“畜生。”
胡嘉：“……”
“真够简洁的，”他叹了口气，“你放心吧，这两人交到我手里，我保证他们求着去死。”
他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先给我找来两头公猪，没阉的那种，再弄来点药，先来个开胃菜……你那什么眼神，不是你说的尽我所能吗？”
“万一给这两只畜生爽到咋办？”
胡嘉沉吟片刻，“那你再给我带两个沾满铁刺的皮套过来。”
原本一直没说话的那人朝胡嘉竖起大拇指，顿了半晌，只憋出一句，“牛逼。”
胡嘉瞥他一眼，“错，是猪……”
“停，再说过不了审了。”
周父周母听着几人的交谈，剧烈挣扎起来。
不是说，要将他们交给警察吗，你们动私刑，就不怕进监狱吗？
他们很想这么吼出来。
两人身上并没有束缚，在被丢下的瞬间便尝试着往外逃，可灰衣人一个目光看来，便浑身发抖，动弹不得。
“就交给你了。”灰衣人说完，转身离开。
叶梵依旧看着胡嘉发呆。
几人的交谈并没避讳他，灰衣人竟然说，这人是镇邪司的副主司，这怎么可能？
镇邪司百年前便已解散，镇邪司的副主司怎么可能现在还活着，还这么年轻。
叶梵甚至怀疑，对方是故意当着自己面这么说，为了将这真假不明的消息散播出去。
但等他走出地下室，眼前，再也没了灰衣人的身影。
叶梵猛地转头看向身后，哪里还有什么台阶，什么地下室？
一片平整。
叶梵愕然，对方似乎不想与自己有瓜葛，动作太快，眨眼功夫便消失了。
等等……谁消失了？
我刚刚在干什么，不是要去找周平吗？
叶梵陷入深深的疑惑。
……
另一边。
林轩与周平坐在一块巨石上，望着星空。
天空上，明月高悬。
“林轩，你说我未来该干些什么？”
“你想干什么？”
“我还是想在三舅的餐馆当服务员，我也只会这个了……现在还要再加上个剑，”周平看着自己的手，他没什么远大的理想，拥有可以劈山断石的力量，他还是想做小小的服务员。
本来是这样的。
但听了叶梵的话，他有些迷茫。
“林轩，你觉得呢，我应不应该去帮他们？”
不去帮，自己还能做小小的服务生，他都打算好了，在三舅店里做一辈子服务生，给三舅养老送终，然后接过三舅的小店，直到老死。
可，如果选择帮助他们，自己的能力会暴露，自己的人生会朝着不知名的方向狂奔。
可能是天堂，可能是深渊。
周平不信任除了三舅和林轩之外的所有人。
正如林轩所说，这个世界很糟糕。
周平抱紧双膝。
他在害怕，害怕这个世界。
“谁知道呢，说不定，未来的你是个剑仙，唔，我们那个年代，还有一个以你为主角的小说，叫《霸道剑仙爱上我》，虽然大多是杜撰，但我觉得很有借鉴的价值，你可以看看。
嗯，也可以看看《甄嬛传》，不然被人骗了都帮人数钱。”
林轩插科打诨。
他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对其他人的人生指手画脚，无论周平想做什么，都该由他自己来决定。
若是借着周平对自己的感激去指使对方，和那两个畜生有什么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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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四年的时间，可以慢慢去想，”林轩说道，“不要有心理负担，你没有责任去做什么，也没人有资格逼你去做什么，我能保证的是，即使没有你出手，也会有人去解决这件事，大夏，不会真的灭亡。”
周平沉默半晌，“林轩，有件事，我很早就想问了。”
“你说。”
“你也是从未来来的吧？
你会发自内心的来帮我，是因为咱们两个在未来认识，很可能还是好朋友。”
周平猜测道，想到这，他的眼睛亮亮的，有点高兴。
周平说了句什么，声音很轻，但林轩还是听到了。
“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
有点羡慕未来的自己怎么办。
“你说什么？”
林轩假装没听见。
他回想起曾经，和周平坐在仓库顶上，举杯邀明月的那次。
这家伙，货真价实的一杯就倒。
林轩想着，自己都笑了。
他嘴上却道：“你是不知道，未来的你，被好多女生喜欢。
有一个富婆就对你展开疯狂追求，那富婆甚至把你弄醉了，就要拉你入洞房，你因为太社恐，不会拒绝，一步步酿成大错，到最后成了家庭主夫，在家抱娃。
所以你求我回到过去改变你，让你不要那么社恐，那样就能拒绝对方了。”
周平：(?_?)
就算不用心脏判断，他也能知道对方是在胡诌。
怎么可能有女生喜欢他，编故事也不知道编的像一点。
不过，对方这么一打岔，他的情绪也不连贯了，不再那么惆怅和迷茫。
他怀疑这才是林轩的目的。
两人就这样静静坐着，仰头望天。
“我们什么时候会再见？”周平问。
“十年后。”
“你要走了吗？”周平又问。
林轩点头。
“那，未来再见。”
林轩回应，“未来再见。”
林间，忽有一阵夜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翻滚的浪涛。
转头看去，哪里还有对方的身影？
自己这位朋友是叫林什么来着？
林车，不对，林……
周平皱起眉，他忽然感觉，与林轩相处的记忆，仿佛成了一张褪色的老相片，渐渐模糊，再也看不清。
直到最后，他脑海中只留下一道人影，一幅画面。
月光下，山洞中，舞剑的人影。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周平低头看去，手术刀不知何时，已经在石头上刻下两个字。
“朋友。”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刻下这两个字，似乎是害怕将某人彻底忘记，但才堪堪刻下两字，便停了下来。
这两个代表的事物，已经消失了，再也找不见。
没由来的，周平感到一股悲伤，他把头埋进腿里，他很想哭。
月光洒在男孩的肩膀上，像是为他披上银色的披风，又像是在安慰，他的肩膀在不停耸动。
可男孩的眼泪早已流干，他哭不出来。
三舅，我好像把我的朋友，弄丢了。
一道金光划破天穹，叶梵来到周平面前。
周平看向叶梵，眼睛一亮，想要问些什么。
“没事吧。”叶梵环顾一圈，看到那巨大的斩痕，很吃惊。
“这是你弄得？”
周平张了张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神情终于平静下来，点点头，嗯了一声。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个叫叶梵的家伙把我带了出去，三舅和警察正包围那座山。”
周平躺在员工休息室里的床上，床边，是一道模糊的人形光影。
那光影沉默两秒，问道：“你说，这是你最重要的秘密，那个人的存在，你谁都没告诉，可你为什么告诉了我？”
“……”
周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望着天花板，“你说你的目的是请我出手，对吗？”
光影点头，“实际上，是以现在的你为坐标，来定位四年前的你，从而改变现在的你……说起来有点复杂，但从你的讲述中，我们无疑是成功了，虽然改变你的不是我们。”
“是啊，”周平叹了口气，喃喃道“不是你。”
就在刚才，他仍抱着最后一丝期望，期望这光影就是当年那人。
这也是为何，他会向对方讲述一切。
“照你的说法，你们遇到了危险，对吗？”
那光影点头，竟从一道光影身上看到了郑重之色，他向着周平郑重行礼。
“大夏守夜人王尚，请剑仙出手，佑我大夏。”
“剑仙……我还称不上这个称号，”周平看了眼头顶滴答的钟表。
距离三舅的饭店开张还有半个小时，盘子餐桌都擦过三遍，菜品和灶火也检查过，半个小时，足够了。
周平抱起墙上，三舅为他买的桃木剑，为了不弄脏工作服，周平特意将其脱了下来，换上一袭黑衣，向外走去。
光影紧随其后。
他立在大街上，此时，天将破晓，街上空无一人，清冷的风刮过面颊。
“告诉我，在哪？”
光影告知了位置。
周平不语，忽然，狂风涌动，剑鸣不断。
他们，终将再见，在此之前，大夏不会有事。
他，去去就回。
那黑衣人影化作一道剑光，藏锋四年的绝世宝剑，今日出鞘。
剑气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