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无可能。”天帝沉声驳斥。
他目光渐渐飘远，看向那由染青身化而成，隔绝了仙魔两界的结界，眸中闪过悲痛之色。染青的死，是他心里最重的伤痛。
天帝声如洪钟、掷地有声：“神仙不得有情，是昔日染青上神亲口定下的，只要我活着一天，这天规，就绝无可能更改。”
染青上神，桓钦眸光闪动，应渊可是染青的亲儿子啊。
“应渊。”天帝的嗓音中没了之前那强硬的命令，他只是略带哀伤轻轻开口。
“你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的那个故事吗？”
应渊眼睫眨动，瞬间便想到了天帝说起过的他父母故事。
他的母亲，被修罗蛊惑欺骗生下了他。而后，与父亲一道同归于尽。
“染青上神，便是那故事的主角。是她舍生取义，保全了我仙界。”
“这是她以生命留下的叮嘱，作为此辈最出色的神仙，你也应当继承其遗志，莫要堕了我仙界名声。”
染青上神，是......是那故事的主角，也就是说。
染青上神，是他的，母亲？
应渊不敢相信地皱起眉头，偏头定定看向天帝，不停眨动眼睛试图压下眼底猛然泛起的酸涩之意。
他迈步朝天帝靠近，脚步颇有些踉跄。
李莲花发现他不对劲，突然心慌得厉害，想伸手去扶住人，却被他一把拂开。
“应渊。”李莲花喃喃叫着，却没得他的回应。
应渊坚定地走到天帝面前，眼神直直盯着他的双眼。
他想问是不是真的，可喉咙哽咽竟说不出话来。
“我......”应渊握拳抵在唇边，悲伤难以自抑。
低头，眼泪从眼眶滑落，滴滴砸到地面。
“应渊，你所想的便是吾想说的。”天帝抬手拍在他肩膀上。
“这天规绝不可能是无故定下的，吾执掌仙界上万年，怎会轻易添减天规。”
“天规，乃修仙成神之本，绝不可违逆。”
这一字一句彻底砸死了应渊心底的侥幸动容。
昔日他母亲用性命保全了六界，死前的遗言定下了此条天规。
作为其子，他不能也不该违逆其遗志。
“应渊，我们回家吧。”
李莲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素色身影朝他伸出了手，期盼得到他的回应。
就在刚刚，他说自己的愿望便是他的愿望时，应渊是真的动心了。
他想，这六界和平与心爱之人本就不冲突的，李莲花这么厉害，若能帮他一起守护着六界，确实是锦上添花。
可天帝的话一出，所有的期望都化为了泡影。
这束缚他的何止是天规，还有他母亲的性命、死前的遗言。
应渊抬起头来，抹掉脸上的泪水，转过身对上李莲花。
他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的家在仙界，在衍虚天宫。”
“李莲花，你隐藏身份来仙界寻人也是情有可原，然我不记得与你的前世曾经，自然也不再是你想求的那个人。”
“我不是你的爱人，也给不了你想要的回应。”
“我不会离开仙界的，你和你的朋友们，也该回家了。”
一通话说下来，直接把李莲花那不安的预感直接坐实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天帝方才和应渊说的话肯定有别的寓意。
“方才天帝的话什么意思？”
“应渊，如果有什么难处你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你不要这么武断做出决定，任何事情都有可商量的余地。”
“没什么别的意思。”应渊冷漠地回应。
“染青上神身化结界保卫仙界上万年，吾辈之人自当承其遗志。”
“可以。”李莲花急忙接话：“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支持你所有的选择，我可以帮你，你想要的、想实现的，我都可以帮你。”
“就像之前那样，我陪着你、伴着你就好了。”
应渊袖间的手攥紧，手背青筋直冒，克己禁欲，他只能克制。
“我已心许苍生，再也容不下其它。”
“李莲花，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
此话落下，李莲花竟有些站不稳身形，他不懂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莲花主人。”小银花慌忙上前扶住他手臂。
“花花！！”小胖鸟急得不行，它最见不得的就是花花难过。
怎么会呢，他们找了几万年，怎么会是这么个结果。
明明刚刚，小凤凰都意动了的，他差点就答应要和他们一起回家了的。
李莲花低声笑了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好，你不说，我问他。”
下一瞬，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凶狠起来，双眼通红，冷冷对上那边的天帝。
抬起的左手掌心收拢，天帝眼睛猛然睁大，双手捂住喉咙赫赫挣扎，显然是一副被扼住了喉咙挣脱不得的模样。
“帝尊！”
“你放开帝尊。”
旁边的几位帝君、仙君纷纷亮出武器，想打断李莲花，为天帝解脱桎梏。
小胖鸟直接飞至上空，身上闪烁着阵阵金光，将一群人死死控在原地。
“告诉我，你方才告诉他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李莲花的声音冷得吓人，天帝忍着心悸，闭紧了嘴什么都不说。
嘴皮子真硬啊，李莲花微眯地眼闪过阵阵冷光，掌心正欲收紧。
旁边一道金光破空而来，直直冲着他手攻来。李莲花目光一凝，收手侧身躲过，眼睁睁看着闪烁着金光的神器地止回到了它主人身前。
应渊拦在天帝面前，终于还是选择了和李莲花兵刃相向。
“李莲花，你若再伤我仙界之人，休怪我不念往昔的情分。”
“怎么，你要对我动手？”李莲花轻笑着，却心如刀割。
“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应渊毫无退意正正和他对上，竟当真一副看对手、敌人的模样。
“可若你要对仙界、对仙界之人动手，你只能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向来最忠心于主人的小银花都忍不住对他生起气来，为李莲花鸣不平。
“主人你怎么能这么对莲花主人，他这些年为了找你都.......”
“小银花。”李莲花叫住她：“不用说了。”
他深深地看了眼一副无情模样的应渊，朝半空的小胖鸟招手。
小胖鸟解除了对那群人的控制，扇着小翅膀回到他肩膀上。
“花花~小凤凰怎么办？”小胖鸟还是有些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他揉了揉小鸟儿的脑袋，疲惫地开口。
“小鸟儿，我累了，我们回家吧。”
此话一出，小鸟儿哪里还顾得上其它。
“花花你别难受了，回，我们这就回家。”
眨眼的时间，这两人一鸟便消失在了原地。
应渊下意识往前追了一步。
但最后，也只是颓丧地落下手。
心脏泛起隐秘的疼痛，不那么剧烈，却一点点侵蚀全身，绵密而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