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我看见了你的死亡，是厉绥洲杀死的你。”
这是孟糖眼睛能重新看见后，说的第二句话。
被指着的厉绥洲怔了下，眼睛里眯起了寒光。
叶桑没什么反应：“你还看到了什么？”
孟糖摇头：“没了。”
顿了顿。
她又道：“我突然说这个，并不是想要挑拨离间你们。”
“我知道。”叶桑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拿了药膏，用棉签沾了给她脖子和胳膊上伤口换药。
她若想挑拨离间，就不会当着她们两个人的面说。
而是会支开厉绥洲，背后单独地跟她说。
当面说，就是在告诉他们，让他们互通心意，做好面对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未知的明日。
孟糖眼睛弯弯：“明天你们要做好准备。”
她并没有跟黄泉合作，也没有跟不夜京合作，毕竟，她就是一个毫无战力的瞎子，什么忙都帮不上，这两个势力要她也没什么用。
她只是为了找到自己的眼睛，跟谢洛达成了一个小交易，跟着谢洛去的不夜京。
其实，即使叶桑现在不杀她，她也活不久了。
能在死之前，找回眼睛，清楚地看一看这个世界，看一看叶桑，她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只是可惜，没能再看到活着的小希望一眼。
“桑桑，谢洛跟黄泉合作，也并不是想要得到长生不死……”想了想，孟糖还是道：“他想修复旧南国，复活南国的百姓和女皇。”
复活已经死去很久的国度和人，除非时间逆转，穿越时空，可那些只在科幻电影小说里有。
他真正的目的不是长生不死，听起来却比长生不死更加天方夜谭，异想天开。
“谢洛为了这个计划，所有的组织他都去了，观察他们的科技，他以全世界和这些以为招揽了他的所有人，设下了一大盘棋，为此，他付出了很大很大的代价……”
他给自己种下长生蛊，承受着反噬的痛苦，让自己一直年轻，耗费了无尽的力气。
他在下一盘棋，以世界为棋盘，用所有跟他合作的人为棋子，在做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
更准确地说，也不是合作。
其他人以为谢洛在跟他们合作，可实际上，他们在谢洛的棋盘上，都只是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
所以，他一直说，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他只是愧疚，愧疚自己曾经害得南国覆灭。
至于杀厉绥洲，纯粹是因为谢洛嫉妒厉绥洲，能得到叶桑的喜欢，能站在叶桑身边，能获得叶桑的偏爱，能成为叶桑的男朋友。
他如此嫉妒，并不是觉得厉绥洲是个例外，而是他自以为，厉绥洲现在在叶桑这里得到的一切喜欢和爱，本来都应该是他的。
叶桑曾经在南国待过，他们几乎是一家人，如果当年南国没有覆灭，站在叶桑身边的应该是他，他有自信让叶桑爱上他。
纵使叶桑没有爱，会忘了爱，那又怎么样？
他也会让她记得自己，爱自己，让自己成为她生命里，最特殊，最深刻的那个人。
可南国因他覆灭，他害死了自己的家和亲人。
跟叶桑产生隔阂。
他想，如果他能修复一切，一切是不是就能回到最初，回到叶桑跟他还很好的那个南国。
可不等他的计划完成，叶桑身边出现了厉绥洲，这个男人得到了他曾经设想自己会得到的一切。
他嫉妒地想杀了厉绥洲，杀了叶桑身边一切男人。
他嫉妒的疯魔，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现在的谢洛，就是个纯粹的疯子。
孟糖本来也就活不久了，她的眼睛再找不回来，也真的就装不上了，她因此私心和谢洛合作。
他们合作的基础，是不能伤害到叶桑。
叶桑只是答应奶奶照顾她，并没有要把人生绑定在她的身上。
而叶桑已经照顾了很多年。
她也应该喊叶桑一声奶奶的。
可她不想。
叶桑永远年轻漂亮，叶桑永远是她的朋友。
唯一的朋友。
可背叛就是背叛。
说一万句解释，也改变不了背叛的事实。
没人比她了解叶桑。
叶桑以前对叶家宽仁，是曾真的把叶仁成和小秀当作爹娘，后来，“爹”为救她而死。
叶仁成和小秀都不欠她的，他们大可以为了保自己，把她这个怪物推出去扔给那些人。
可他们没有。
那是叶桑有记忆以来最惨烈的一次，太刻骨铭心了，导致她对叶家的后人多了几分耐心。
而那以后，没有人能再成为叶桑生命里的例外。
她不行。
厉绥洲也不行。
纵使特殊感情又怎样？
若厉绥洲做出任何一点背叛叶桑的事情来，哪怕在背不背叛这个节点里犹豫迟疑，叶桑也会毫不犹豫斩断关系杀了他。
她刚醒来时，也善良过，后来被各种欺骗背叛，才逐渐地，养成她这个性格习惯。
挺好的。
这样，她一个人不管活多少年，都不会受到伤害。
死而已，孟糖并不怕。
从离开疗养院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
她不会向叶桑求情。
叶桑不会为此心软。
她以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而非是为了活命，在那里打感情牌博叶桑的同情。
孟糖看着厉绥洲腕间露出的那串泛着光泽的佛珠，又笑了一声：“祝你们有个好结局。”
至于她自己……
现在，她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她接受任何结局。
包括死亡。
*
仿佛注定了不是一个好日子，次日的冰川狂风暴雪，人一踏出基站门口就被风雪刺得睁不开眼，身上穿着发热防护服也有些冻人。
厉绥洲侧头看向厉三和权司鸣，眼底漆黑凝重：“最后再问你们一次，想好了？”
昨晚他们都交谈过。
岛屿降临，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好是坏，又会有多危险，厉绥洲本来没想着让厉三和权司鸣去，怕到时候自己保护不了他们。
但权司机和厉三都要去。
他们说，即使参与不了，也要去现场。
若这次叶桑真的会离开，下一次再见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这次或许就是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身为家人，他们总得送厉绥洲最后一程。
此时，两人依旧坚决点头。
权司鸣道：“放心，如果遇到什么危险，我们俩就先跑，一定不会跟你们拖后腿的。”
不远处。
白茶、顾渔和红烟，还有顾池站在叶桑身边。
叶桑往厉绥洲那边看了一眼：“若有什么大危险，不用管我，你们几个保护一下权司鸣和厉三，带着他们直接一起离开。”
顾渔点头：“好。”
打不了，她们能跑。
带顾池一个是带，再多两个也不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