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浑身一震,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还没反应,一颗药从她唇缝塞进来。
耳边跟着响起郁辞年蛊惑一般的温柔嗓音:“吞下去。”
林岁便真的咕咚一声,把药给吞了。
与此同时。
在将将要撞上石头的那一刻,黎野猛地起身,肌肉紧绷的双臂硬生生带起车头。
再利用急速之下的惯性,直接从石头上空飞跃过去,一举冲过终点线。
本该是激动的时刻,却没人关心。
他们很清楚黎野不会有事,他们该担心的是林岁。
很可能被这惊险一幕吓到发病的林岁。
慢了郁辞年一步的鹿湘将手里的药瓶塞回包包,然后一脸紧张地盯着林岁。
棠溪也一手紧抓着林岁,一手伸在她背后,准备随时接住她瘫软下来的身体。
却不知是药吃的及时,还是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等林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只是面色发白,呼吸急促。
白皙的额头上冷汗密布。
这对林岁来说,已经很好了。
至少心脏没在叫嚣着“好疼好疼”。
林岁闭了闭眼,放任自己靠在棠溪身上缓缓神。
恰逢此时,一道强光照射而来。
是黎野回来了。
重型机车稳稳停在众人身后。
见林岁心脏病没有发作,松了口气的鹿湘蓦然转身,大步朝黎野走了过去。
黎野刚从车上下来,没来得及站稳,一拳便狠狠砸在他肚子上。
惯常忍痛的黎野,都被这毫不留情的一拳砸得弯下了腰。
鹿湘揪着他衣领,咬牙切齿:“你个混蛋,知不知道岁岁差点被你吓死!”
黎野一愣。
他刚才全身心都在比赛上,根本无暇考虑其他。
再一个,骑着摩托飞跃障碍,他在逃生或追击时经历过太多,早已锻炼出了肌肉记忆。
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
可现在想想,他是轻松了。
不知情的林岁眼睁睁看着他撞石头,只怕没病都得被吓出病来。
黎野顿时慌了。
“她怎么样?她……”他顾不上肚子还疼,边问边快步走向林岁。
一抬头,就见林岁也在迎面走来。
黎野脚步一顿,声音也哽在喉头。
林岁看起来还好,只不过脸色沉沉,看不出喜怒。
黎野不由得紧张起来,嘴唇嗫嚅着,手指再次抠起了裤缝。
他想解释一下,林岁却看也没看他,径直和他擦身而过。
黎野怔怔地站在那里,向来挺拔的身躯一点点塌了下来。
“啧,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斯星燃也没个好脸,没好气地摊开手心,“护身符还我。”
黎野反应迟钝,半晌才慢慢取下脖子上的四个护身符。
几人的编绳各不相同,郁辞年还是用的金链子。
其他人拿回自己的就顺手戴上了,只有郁辞年是解下护身符,然后分别装进两个兜里。
要按照他以前的行事风格,他不仅要在这条链子上做手脚,事后还会直接扔了。
但他想想林岁,还是没扔。
这年头金价挺贵的,又是纯金链子,能卖不少钱。
重新换条金链子就好了。
至于小队长给的护身符,别人用过也没关系。
这样想着,感觉自己的洁癖程度有在减轻的郁辞年很开心。
……
林岁径直走到黎戈的机车前,语声清冷:“黎野赢了,你该兑现赌约了,黎二少。”
黎戈表情难看至极。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条赛道上玩了这么多年的他,竟然还是比不过黎野。
这让他大受打击,既不甘又难堪。
也做好了一定会被这帮恶劣的家伙羞辱的准备。
可惜没人有心情嘲笑他,他们只想赶紧回家吃饭,再让林岁早点躺下休息。
明天就是新一期节目录制,再不休息就没机会休了。
斯星燃不耐烦地催促:“发什么愣?等着我给你颁奖状呢,赶紧叫人把东西送来。”
黎戈狐疑地看他一眼,见他的确没有调戏的打算,这才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林岁听到他喊对方“妈”。
也不知手机那头的人说了什么,黎戈一脸菜色,蔫头耷脑得再没了先前的傲气。
林岁倒是不担心他妈会不给。
毕竟他母亲强势又极为好面子。
私自占有大嫂遗物的事不仅被外人知道,还让儿子给输了出去,她大概恨不得立马把这烫手山芋丢得远远的。
果不其然,半小时后,东西就被送到了林岁手上。
那是个黑色的木质盒子,表面雕刻着繁复精细的花纹。
林岁没打开,也没给黎野,接过就揣进了兜里。
准备伸手的黎野讪讪收回手,也不敢问。
送东西来的黎家人应该是黎戈母亲的人,一眼没看黎野,只恭敬又强硬地请黎戈上车。
黎戈却忽然看向黎野:“我有话跟你说。”
又扫了眼林岁,他着重强调:“我不是在纠缠,我只想单独跟他说几句就好。”
黎野不自觉去看林岁。
林岁却没看他,也没提出反对意见。
黎野抿了抿唇,率先抬脚往远处的黑暗走去。
真就几句话的功夫,黎戈便回来了,却似乎被气得不轻。
他怒气冲冲地钻进车里:“开车!”
林岁极快地瞥一眼他的面相,眉头深深一拧。
待黎家一行人离开,神情没有丝毫异样的黎野才从黑暗里出来。
刚好来接他们的商务车也到了。
上了车林岁便拉过毯子蒙头睡大觉。
其他人大气不敢喘,真正做到了安静如鸡。
当然,嘴巴是安静了,眼神没安静。
斯星燃疯狂冲黎野挤眼睛:你完了逆子,小妈要把你扫地出门了。
黎野:……
他默默转头看棠溪,求教:我该怎么办?
棠溪无辜摊手。
她又没惹岁岁生气过,她哪儿知道该怎么办。
鹿湘用手撑着下巴笑眯眯:键盘、榴莲、搓衣板,你选一个?
黎野一面对她就想到被揍的那一拳,不禁捂着肚子想,要真能让林岁消气,三个都跪也行啊。
他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郁辞年。
郁辞年弯眸一笑:没救了,以死谢罪吧。
黎野:……他怎么会以为这个疯子会有好建议的?
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好在,林岁虽然生气,但他做出的食物,林岁还是全部吃干净了。
她没有因此为难自己,这很好。
黎野高兴又难受。
因为林岁全程没看他一眼,更别提跟他讲一个字了。
他不由想起黎戈临走前跟他说的那些话。
“就算你赢了,你也别得意。黎家迟早是我的,而你,一个弑父凶手,什么也不是。”
“哪怕你身边那些人……我看过你们的节目,你在里面几乎很少说话,也就只能帮着做饭、做些事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所以你以为他们真的是关心你吗?他们只是怕你死了,就没人给他们做饭,没人给他们当佣人而已。”
“你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从前在黎家是,现在一样是!”
彼时黎野听到这些话,只觉得好笑。
不过他没有笑。
他只是学着林岁的话,冷漠反问:“因为你没有朋友,你破防了?”
黎戈确实一个真心朋友也没有,所以他被气跑了。
黎野也不是没把那些话听进去。
尽管从前的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可有可无。
他心中只有杀戮。
杀戮让他变得不爱说话,更不会跟人说笑。
他总是一个人沉默地发呆,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或许就因为这样,也或许因为他脸上有疤,因为他身上的杀气太重。
没有人敢靠近他。
即使后来正式作为一名雇佣兵执行任务,他也独来独往,像一匹孤狼。
以至于到了战场上,队长喊着撤退,也没人告诉通讯耳机被炸毁的他。
他们都看到了,也还是下意识忽略了他。
他依然不在乎,甚至有些兴奋。
他就靠着这股兴奋,独自冲进敌军里拼杀,没有给自己留下半点退路。
他以为自己不死也得残。
可都没有。
他从不相信这世上有神,他只相信妈妈。
是妈妈保护了他。
她想让他活着。
因此在养好伤以后,他退出雇佣兵的队伍,选择回国。
也就是在那一天,他被莫名熟悉的奶茶店招牌吸引。
他走了进去。
然后遇到了一群人。
他开始在意了。
他不想再被忽略,他想要试着融入这群人。
于是当林岁问谁会做饭时,他没有推辞。
做饭这个技能,也的确让他不再可有可无。
也因此,对于黎戈的话,他是有过一丝动摇的。
但他不是怀疑他们的真心。
毕竟他们不屑做这种事。
那四个护身符也不是假的。
被团团包围的安全感不是假的。
林岁的那句,我家里还有人怕猫,更不是假的。
是的,他听到了林岁和猫的对话。
他是林岁亲口承认的家里人。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不安。
他很多年没有过家人,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好。
尤其面对此刻对他不理不睬的林岁。
他就更加怀疑,他真的能做好吗?
他会不会搞砸这一切,让自己再次可有可无……
“黎野。”
突听林岁一声喊,紧紧捏着筷子的黎野陡然回神。
林岁依旧没看他,只是平静地说道:“即使你什么都不做,你也不是可有可无的。”
“你和棠溪他们一样,没有任何不同。”
黎野一怔,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他喉间涌起一股酸涩,整个胸腔都被胀满。
他的手无措地在大腿上揉搓着,深呼吸好久,才颤抖地吐出一个音节:“……嗯。”
“不过我还是很生气,在你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前,我不会再跟你说一句话。”
林岁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其余人递给黎野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也跟着起身回房。
黎野愣愣地坐着,还没好好体会在云端的美好,又一下跌进泥潭。
林岁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生气的林岁边走边慢悠悠地掐了个诀。
远在黎家,刚准备跟他妈解释的黎戈就惊恐地发现,他说不了话了!
林岁放下手,眼底一片冰冷。
既然敢跟黎野讲那些挑拨离间的话,那就让他哑一个月。
吓死他。
话分两头。
忙着筹备新项目的吴导刚见完投资人回到家。
想到还没通知明天该去哪儿集合,他一个电话打给了副导演。
他们每一期探险地的摄像头,以及背景资料,都要提前安装和打探好。
有些地方太远,只两天时间根本不够。
这回更是得横跨两个省。
副导演就在上期节目还在直播期间,便领着一帮人提前过去了。
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怎么没联系他?
吴导正思忖着,电话接通。
副导演的声音有气无力:“抱歉啊吴导,我还在医院,忘记跟你说了。”
吴导:“怎么回事?”
副导演:“嗐,那山坳坳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不干净,我们这帮人刚回来,就止不住地上吐下泻。”
“医生说我们是水土不服,这不,到现在还在吊水呢。”
“明天新一期直播我们可能参与不了了,我先把具体地址和资料发给你吧。”
吴导嗯一声:“那行,你们好好休息,下一个探险地我另外再安排人去做调研。”
……
第五期探险地在h省西部。
林岁一行人光高铁就坐了十多个小时。
抵达时天已经黑透,他们便先找了家酒店住下,第二天才去集合点坐上大巴。
又是七八个小时的车程,大巴才在一处高耸入云的巨大山脉前停下。
幸好因为要带个脆弱的病人出行,郁辞年几人可谓是装备齐全。
故而这一路长途跋涉,林岁除了人有些恹恹的,再没有其他不适。
倒是徐海泽和他那队的新嘉宾——一对兄弟,一下车便吐了个昏天黑地。
另有两女一男,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鉴于还有一段上山的路要走,吴导不等他们吐完便抓紧时间介绍此次探险地的背景资料。
“这期节目,我们将去往一个名为长寿村的村寨,传闻村寨里的人在九年前一夜之间死绝。”
“但九年间,每当入夜,时不时就会有隔壁村寨的人发现,他们还活着。”
【什么意思?一个村的人都死光了,但是会在晚上复活?】
【???不对吧?我有个同学,去年才刚嫁进长寿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