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莱娜深陷在兽皮铺就的床榻中,苍白的脸颊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病态的青色。
她的嘴角残留着几丝未擦净的黑水,在皮肤上蜿蜒出诡异的纹路。
意识如同沉在浑浊的泥沼里,那些记忆碎片不断上浮又下沉——
大祭司苍老沙哑的祷告声仿佛还在石室中回荡,她当年立誓时紧握的骨刀似乎仍硌在掌心。
最清晰的却是那句如诅咒般的预言:\"当地堡放出最后一只怪物,一切都将在灰烬之中走向毁灭……\"
恍惚间,滔天烈焰突然迎面扑来。
梅莱娜猛地睁眼,冷汗浸透了单薄的麻衣。她剧烈喘息着,看到况朔静立在兽骨串成的帘幕前,祭袍上悬挂的草药袋散发着苦涩的清香。
况朔的背影映在石壁上,拉长成一道沉默的剪影。
“老师……”梅莱娜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只有在独处时,她才会卸下族长的威严,露出这般脆弱的神情,“您相信那个预言吗?”
况朔缓缓转身,浑浊的眼珠在烛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微光。
“梅莱娜,”况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无论预言是否应验,你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努力。”
梅莱娜苦涩地点点头,只有历任的族长才能知道那只怪物在哪里,她最终按照预言里面的线索,将那只怪物带了出来。
她对自己生命的流逝从不后悔,但是每当她回忆起那怪物身上黑色液体钻入她的体内的时,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战栗就会被挖出。
“老师,姜晨能够承受怪物黑水的原因查到了吗?”梅莱娜抹去嘴角的黑色夹杂红色的液体。
况朔掀开帘子,摇摇头,“我想也许是因为她夺取的神碑缘故。”
“老师,旧民的血脉是无法承载神碑的。”梅莱娜质疑道。
况朔一直明白梅莱娜是一个具有质疑精神的人,“梅莱娜,我们都应该清楚,我们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停止进化,异变生物能被我们控制,导致我们的生活过于安逸,这也给那么地堡人可乘之机,我想她的到来,也许会带来一场改变。”
“老师,她会不会是……”梅莱娜突然想起了什么。
“不会,他们早已在那场审判之中结束,梅莱娜,不要再提起这个话题,这不符合你的身份。”况朔突然厉声打断。
“好。”梅莱娜垂下了头。
屋内的火把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绘满古老图腾的墙壁上。
那些斑驳的壁画记载着部落千年的兴衰,而此刻,最年轻的族长正躺在历史的阴影里,等待着。
……
细雨如雾,在荒芜的旷野上织出一层朦胧的纱。
冰冷的雨滴顺着章丰歌饱经风霜的脸庞滑落,与汗水混在一起,在下颌处凝成浑浊的水珠。他粗糙的手指深深插入潮湿的泥土中,每一次挖掘都带起一团散发着腐殖质气息的土壤。
雷鸣跪在不远处,双手死死攥着一把军用铲。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铲子却迟迟未能落下。“队长……”他的声音混杂着雨声更显嘶哑,“我们真的……不能带洪锐回去吗?”
章丰歌的动作顿了顿。雨水顺着他的短发滴落,在洪锐苍白的脸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用布满老茧的拇指轻轻擦去洪锐脸上的泥点,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雷鸣,”章丰歌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却让周围的雨声都为之一滞,“悬塔已经不安全了。”他说着解开自己的外套,将这件陪伴他多年的制服轻轻盖在洪锐脸上。
布料很快被雨水浸透,勾勒出死者僵硬的轮廓。
雷鸣猛地抬头,雨水顺着他的睫毛不断滴落。“怎么会……”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又戛然而止。
远处的枯树上,一只乌鸦被惊起,黑色的翅膀划破雨幕。“悬塔是伊甸园最安全的地方!”他用力捶打地面,泥水溅在作战服上,“要不是这次任务……要不是……”
章丰歌静静地看着这个年轻队员崩溃的样子。雷鸣的双手深深陷入泥泞中,肩膀剧烈颤抖着。他知道,对这个失去双亲的年轻人来说,悬塔不仅是基地,更是他仅存的归宿。
“即使不是这一次任务,我们迟早也要离开,红楼已经开始在转移”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道闪电劈开乌云。
章丰歌看着眼前隆起的山坡,叹息随着冷风细雨飘散在风中。
“什么?这怎么可能?”雷鸣不可置信看向面前的队长。
章丰歌没有立即回答。他缓缓站起身,雨水顺着他的作战服滴落,在泥泞的地面砸出细小的水坑。
他的目光越过雷鸣的肩膀,投向远处——那座巍峨的绿色要塞矗立在雨幕之中,藤蔓缠绕的城墙在阴云下泛着幽暗的光泽,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
“现在还不清楚原因。”章丰歌的声音低沉,像是压抑着什么,“但雷鸣,悬塔已经不是我们的避风港了。我们都需要尽快面对现实。”
远处的天际,一道闪电撕裂乌云,短暂的光亮映照出绿色要塞狰狞的轮廓。章丰歌的眉头深深皱起,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滑落,像是无声的警示。
他能感觉到——真正的风暴,即将来临。
“那小姜怎么办?”雷鸣隔着雨幕望向眼前的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