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回来的？”林道西打着招呼。
顾则臣：“到家没多久。”
“买这个联系我多好，给你好折扣。”她说。
顾则臣伸了伸手。
“我自己能拿。”林道西没有将工具箱都给他。
走了两步眼见着要进门，林道西手机响。
林路北打过来的，在电话里说着：“叔叔和阿姨都接回来了，你下午还要去市内别忘了。”
林路北怕林道西把正经事给忘了。
下午那个事可是大事。
“知道啦，啰嗦。”林道西挂了电话。
笑笑做着请的手势，往屋子里请林琎和高令歌，走路的时候也没看脚下，还绊了一跤。林琎伸出手，赶紧要去扶。
林路北：“……”
死脚，偏偏要现在现眼！
今年是大家头一回一起过年，都是为了林道西。
唐娟老早就等在门口，听见声音就急急跑下楼，她穿着新衣服，只是那手那脸都有点沧桑，而上楼的高令歌皮肤像杏仁粉一样的白和细腻。不新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比唐娟的更像是新的。
唐娟想，这是小西妈妈？
看看人家，一身一脸的气质。
难怪小西长得好，亲妈就生得好。
“阿姨，这是我妈妈，妈，这是我姐的……妈。”林路北手里提着行李，介绍的这个绕口。
太别扭了。
但凡能有个人替他，他也不至于冲到前面来。
唐娟张嘴，下意识手在裤子上狠狠蹭了两下，弯腰伸出双手。
楼梯间很窄，也没想到唐娟会选择在楼梯间伸出手，她压根没看见，直接走了上去。
林琎见状伸出手，和唐娟的手握了握，温声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唐娟一脸客气。
小西的妈妈，让她有点打怵。
身上好像拢着一股气。
铁道下。
林道西拎着电钻，一脚踩在台面上一脚踩在凳子上开钻。
顾奶奶：“……”
这来年日子肯定好过，大过年的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红红火火。
还有。
安装师傅现在都流行用女人了？
林道西去抬机器的时候，顾则臣搭了把手。
那东西毕竟有点重。
将机器放到一旁，顾奶奶眼前看着孙子又去拿之前洗干净的杯子，往里面倒了点水。
凉白开是刚刚晾的，热水是暖瓶里面倒出来的。
“姑娘，这一个月给你开多少钱啊？大过年都不能休息，老板太霸道了。”顾奶奶话音温柔批判卖油烟机和燃气灶的老板。
这小姑娘一看就顶事。
一般家里条件不好，养出来的孩子就是这样嘁哩喀喳。
但凡条件好点，都养不出来这种孩子。
“可不是，比黄世仁还黑呢。”林道西附和一句。
顾则臣没好气白了她一眼，对奶奶说着：“她就是老板，自己给自己打工。”
顾奶奶上上下下打量林道西。
“哎呦，你看我这还眼拙了。你看起来年纪可不大，自己都当老板了？”
真了不起！
“奶奶，我就长得小，我大着呢。”林道西又开始满嘴跑火车。
装油烟机装了半小时，又试了燃气灶。
拧来拧去，确定没有任何问题。
林道西把老太太叫眼前来，给老太太展示着东西怎么用。
顾奶奶眼睛时不时在林道西的身上打转，左一眼右一眼。
“我留个售后电话，要是遇上问题您就打这个电话，一打就会有人来家里排查故障。”
顾奶奶收好名片。
“吃饭了吗？”顾则臣问她。
“你请我？”林道西调侃他。
“行啊。”顾则臣对着奶奶说着：“多准备一副碗筷吧，我认识的人，我S大的师妹。”
顾奶奶拍腿，打顾则臣一下：“这孩子！怎么不早说！我真以为不认识呢，还让人家干活，这孩子真是心眼不全。”
顾奶奶去拿碗筷。
“奶，可别拿！我马上就得走，还有事办呢。”林道西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去拦老太太。
“就搁家吃，饭菜都做好了！”顾奶奶一脸热情。
世界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热情，则臣更不会无缘无故留人。
顾奶奶其实心里急。
顾则臣过年可就三十岁了！
三十岁的老光棍，听着可挺吓人！
但是。
“奶，下次下次，这次真不行！我下午要去趟市内，今天有个表彰会得去一下子。”林道西对着顾则臣解释了一句。
钢城年末总结，针对一些对社会做出贡献的人有些表彰，不巧她挤进名单里了。
这种场合，挤破头都得去！
“那就这样，我就回去了？有事你就叫咱奶给我打电话，我亲自登门来解决。”林道西给了保证。
你看她和顾则臣的关系够不够铁？
你奶奶我就当亲奶奶一样对待。
够不够意思！
顾则臣往外送林道西。
顾奶奶从屋里拿出来了几个高粱面的黏饼子，硬推到林道西的手里：“这是奶奶亲手烙的，不是多贵的东西，但吃着应该味道还行，留着路上吃，要是吃好了哪天想吃，经过门口你推门就进来，奶给你做。”
“谢谢奶奶。”林道西眼睛弯了弯。
顾奶奶适可而止停了脚步，就不往外送了。
顾则臣送她上车，把工具箱放到后车厢。
“真不是想替我省这顿饭？”他问。
林道西上了车，降下车窗对着他说：“我跟你还用客气？咱们这关系，搁你家吃两年我也敢吃啊，真的有事情不得不去，晚上你看钢城新闻，新闻上估计能看到我。”
顾则臣笑。
“你又干什么事都要上新闻了？”他想，这像是林道西能干出来的事情。
有些人是见了这种场面恨不得躲出去八百米，林道西是那种会自己插上翅膀跑过来上新闻的类型。
“解决下岗再就业的问题啊，虽然不能解决全城多少也能解决一点点。”她用手指比了比一点点的份量：“走了啊。”
“慢点开。”顾则臣和车保持一定的距离。
林道西挥挥手，没有在说话。
车开走了，顾则臣在原地看了好一会。
才慢吞吞回了屋里。
屋里顾奶奶又点了火，重新烙了高粱面的粘火勺。
钢城这里没有吃粘豆包的习惯，至少顾家没有。
顾家喜欢吃用粘高粱面包的红豆饼，锅里不放油就把饼按压下去，慢慢用火烙着。
顾则臣进门的时候，奶奶手脚麻利将一锅里的饼陆续出锅。
这个饼刚刚烙好的上面有硬硬的一层，则臣爱吃这层硬脆，但是刚刚带有硬脆的饼她都给林道西拿走了。
“这姑娘瞧着哪哪都好，眼睛里没你。”顾奶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