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是真的,咽下去。”予慈只说了这么一句。
闻言,原本下意识想吐出的塔娜莎更是想将药丸弄出来。
边吐边说,“那你怎么”办?
“我有其他办法呢。”予慈用指尖点了点女子的嘴角,“你咽下去,我还有其他事情拜托你。”
少女的声温柔,塔娜莎却没有动作,她神色挣扎,没有应。
然而不应有不应的办法,予慈利落抬起女子下颚并在其背后用力点了几个穴位,塔娜莎皱眉闷哼一声,迫使着咽下了药丸。
幸亏药丸本身不大,塔娜莎轻喘几口气,缓了过来。
予慈顺着她的背:“感觉怎么样?”
塔娜莎感受一番:“…暂时没什么感觉。”
两人一言一语旁若无人的聊着,对面,抚子冷冷看着予慈的动作,却又在触及一旁女子温和灿烂的笑意时眉间一怔。
她从来没对他这样笑过。
“……”抚子张了张嘴,喉咙干涩。
这边,确定好女子没问题后,予慈贴在她耳边吩咐了几件事,原先还勾着笑的塔娜莎笑意渐失,脸色突然褪去血色。
她摇头,乞求少女不要那样做。
予慈温和的看着她,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肩。
随后,看向对面已经愣怔许久的男人。
那副苍白温润的模样,眼神明灭疯狂,又凄凄悲凉。
予慈半掩着眸,想起了以前古代位面的权臣小碎片,镜衍。
当时,
他也是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最终以满门被屠作为结束。
他也是疯了一样的爬上至高之位,一个一个报复当年灭他满门的仇人。
少时的理想抱负尽化为空谈,单纯被掠去,回首时,只剩杀业与疮痍。
这其中的痛苦与酸涩,挣扎与绝望,只有当事人才刻骨铭心,在深夜梦魇中永生无法忘记。
当年的镜衍如此。
而如今,
抚子亦是。
予慈垂眸,弯刀贴近自己的脖颈。语调平缓:
“我同情你的过往,那实非“感同身受”四字就能共情的痛苦和绝望。”
抚子一愣,怔愣的桃眼里映照少女云淡的身影。
“但。”
予慈抬眸,静静望着他:
“这时的你,又何尝不是当初的度国,琉国,袖手旁观的臣属和他国。以掌权,以高位,肆意轻贱玩弄无辜之人的性命,摧残无辜之人的家庭。”
“抚子。”予慈轻声。
“你赋予兰斯洛特和你一样的痛苦和绝望的时候。”
“真的,没有半点不忍过吗。”
修长分明的指尖一颤,抚子张了张嘴,发不出一个音调。
却在下一瞬,割裂轻响,桃眼瞳孔猛缩,伴随着女子撕心裂肺的呼喊,眼前少女弯刀自刎的身影缓缓倒地。
再无生息。
与此同时特伦公爵府内,床上的身影犹如睡着一般静躺,却无人窥见被套下,已微微轻颤的指尖。
……
雷电时时隐现,阴雨连绵万里。
长廊处,水滴越过檐尖串成珍珠落下,一点一点,在地面绽放属于雨神的烟花。
宫廷外张灯结彩,鞭炮声飞;宫廷内歌舞升平,欢声笑语不停。
殿内,身着华衣罗裙的美人们低眉顺眼勾勒笑意,伴随着奏乐鱼贯而入,于中央处翩翩起舞,轻纱纷飞。
两侧的人影觥筹交错,上方处,俊美温和的摄政王正受着几人的敬酒。
离得太远听不出在说什么,威夫斯沉默着收回眼神,兀自喝酒,余光却不由自主撇向离高位更近的桌席处,那两道身影身上。
今早见到兰斯洛特和予慈的时候,威夫斯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
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形似神不似,没一个能对得上昔日之人。
不是兰斯洛特,更不是予慈。
而且,他金发碧眼的模样消失,换回了东国面孔。
这意味着那个少女给他施展的仙术失效。
意识到这一点的威夫斯企图想去找塔娜莎问清楚。
结果也是了无踪影。
三人全不见,只能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出事全被控制,一个是瞒事想搞事情。
“……”威夫斯垂眸,口中酒温凉辛辣,咽下时,喉咙生疼。
但愿,是第二个。
高位处,刚应付完一群人精的抚子嘴角挂着温和依旧的笑,垂眸拂袖间,余光中又见一群执酒而来的华衣。
“哎哟~摄政王殿下!”为首的男人喜笑颜开,面上表情夸张,全是谄媚。
抚子微笑着看他,执酒回应:“辛国的皇太子殿下,好久不见。今日酒席粗陋,给诸位赔罪了。”
“咦,摄政王客气了!”男人笑意夸张,环视周遭同僚,“我们这些年,年年都会收到您的赴宴邀请,每年的菜式都是不重样的精致!哪里是粗陋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国将军嫡子:“(喜笑颜开)是呀是呀!”
小国贵族世子:“(摆手)摄政王客气!客气了!”
小国文臣嫡子:“(小心翼翼扫了眼周围)这……就是不知摄政王的夫人得是如何的天仙美人,至今都未曾露面呢。”
人影询问的疑惑也正是其他人的疑惑,此言一出,众人都将期待解答的目光投向俊美温润的男人。
如此,抚子依旧笑的春风和煦,缓道:“内子面薄羞涩,轻易不会见人,还望诸位不要责备才是。”
到底都是些贵家子弟,该有的小心思都是有的,见抚子不愿多说,这些老狐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着将此事接过。
不多时,宴席又是歌舞升平,莺歌燕舞起来。
过酒的人群逐渐四散开来交谈玩乐,没有人再来烦上位的抚子。
“……”似笑非笑的扫视殿中众人,抚子嘴角勾着弧度,转身离开。
后殿。
大红烛火摇曳,香炉青烟缭绕。
一身婚嫁红衣,满头朱钗凤饰的美人环抱着一个僵硬的身影,纤弱单薄,在地上一动不动。
屋内留下驻守的宫女复杂的看着,咬唇,小声道:“王妃……新娘子是不能离开床的,您……”回床上坐着吧。
还未说,门被推开。
抚子进来时便又看见这幅景象,与他刚出去时一个样子。
瞥了一眼宫女,后者低头,识相离开并带上门。
鼻息间都是淡淡的香炉香薰气息,寥寥青烟挥散空中,有些沾染到男人衣袖间的龙腾图纹,更显威严森冷。
抚子垂眸,指尖拂去,淡淡道:“如今临近初秋,却还是残留了些酷暑的炎热。”
眼皮一撩,看向女子怀中身影。
“再抱几天,她就该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