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
多宝心中巨震,望着那直插霄汉的山体,只觉呼吸都滞涩了几分。
这般雄峻磅礴,竟还不是传说中的不周山。
那真正撑天柱地的巨擘,又该是何等撼天动地的景象?
老子带着他在山脚落下,紫气敛去,露出坚实的青岩。
不等多宝细想,老子抬手一挥,一道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缠上他周身,将他修为牢牢锁住。
“大师伯,为何……”多宝不解,体内法力如被冰封,连一丝灵气都调动不得。
“要纳泰山之霸气,需得亲身体会,以血肉之躯丈量,以本心感悟。”老子目光落在陡峭的山路上,“借法力攀登,所得不过皮毛;唯有凭己力踏遍石阶,方能触及其真意”
“这才是上策。”
多宝恍然,躬身道:“弟子明白了。”
“去吧。”老子拂尘轻扬“攀至绝顶,待你胸中翻涌着一股不吐不快的豪情,便是有所悟了。”
多宝深吸一口气,转身踏上山道。
……
量劫余波刚歇,洪荒天地间便降下祥瑞。
细雨如丝,带着沁人心脾的生机,从九天垂落,洗去杀伐留下的戾气。
先天圣灵沐浴在灵雨之中,只觉浑身舒泰,那道自诞生起便存在的桎梏枷锁,竟在雨丝的浸润下隐隐松动。
那是大道对洪荒生灵的无形压制,此刻正随着雨幕渐落,缓缓隐去。
大道归隐,天道初显。
一声若有若无的道音响彻寰宇,宣告着新的秩序降临。
而后,洪荒各地开始有后天生灵破土而出,或化形于林间,或诞生于泽畔,为这片饱经沧桑的大地,添上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不周山深处,云雾缭绕的洞府内,人首蛇身的大神仰首望向苍穹,眸中闪过精光:“兄长,天道已现,执掌洪荒乾坤,我等出世之机,到了。”
不远处,另一尊神只目光投向不周山顶——那里有座宫殿被混沌气云笼罩,若隐若现,正是昔日兽皇神逆所居之地。
他沉声道:“神逆之后,不知谁能再入主那座天宫,执掌洪荒?”
“兄长还是莫要多想。”女性大神螓首微摇,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强如神逆,妄图染指天宫权柄,最终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我等修行,终究还需依仗自身,而非外物。”
男性大神闻言颔首:“妹妹教训的是。”
东海蓬莱仙岛,扬眉大仙自闭关静修中苏醒,发丝间还沾着几分混沌气流。
他望着窗外淅沥的雨幕,眼神凝重:“天道已出,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该去趟白玉京了。”
大道无情,对混沌魔神只有压制,却无喜恶。
可天道不同,它视混沌魔神为洪荒肌体上的蛀虫,哪怕他们安分守己,也难逃清算。
要么超脱成圣,跳出天道樊笼;要么被驱逐出洪荒,流放到冰冷的混沌之中。
正因如此,他才愿以黄中李这等先天灵根为饵,与团子交易只为从这位“遁去的一”的小家伙身上,窥得一丝成圣的契机。
扬眉大仙指尖捻动,口中喃喃:“成圣之基,鸿蒙紫气……鸿钧啊鸿钧,你究竟是何来历,为何我会从你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混沌魔神?”
扬眉大仙摇头,若他真是三千混沌魔神,他又如何会不识得。
西方,兽朝故地。
昔日万兽匍匐的老巢,如今只剩断壁残垣,透着一股死寂的荒凉。
自兽皇神逆败亡,四凶伏诛,这曾横跨洪荒半壁的庞然大物便轰然崩塌,如沙筑的城堡般化为乌有。
溃散的兽群或仓皇奔逃,流浪于洪荒旷野;或摇尾乞怜,投入三族麾下寻求庇护。
唯有这片被血腥与戾气浸透的土地,在风中沉默,等待着新的主宰。
而最大的受益者,无疑是罗睺。
他盘坐在兽皇宫殿的废墟之上,周身黑雾缭绕,四口凶剑悬浮于侧,剑刃流淌着吞噬神魂的幽光。
中央则斜插着一杆弑神枪,枪尖之上沾着数十滴血液,却始终不曾干枯。
这……是神逆的血!
杀机宛若实质,更添凶戾!
更惊人的是,罗睺头顶悬浮着一块残破的兽皮。
它皮质暗沉,似是用某种太古凶兽的脊背鞣制而成,上面布满了扭曲的符文,与四口凶剑、弑神枪的气息交相辉映,形成一股足以撕裂天地的威压。
忽然,罗睺猛地抬头,猩红的眸子刺破黑雾,望向苍穹深处。
他感觉到了……那道刚刚显化的天道意志,正以冰冷的目光窥视着他,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之意。
“天道?”罗睺咧嘴而笑,笑声里满是桀骜与疯狂,“你现身了又如何?又能奈我何?这洪荒,注定是我的囊中之物!”
话音未落,他屈指一点。
头顶的兽皮骤然展开,如一面遮天蔽日的黑幡,四口凶剑瞬间融入其中,符文亮起。
杀机!
如同实质一般的杀机涌现!
红芒惊现,遮天蔽日,风卷残云,鬼哭狼号!
“逆斩!”
罗睺一声厉喝,那座可怕的阵法逆着天道威压,悍然斩向苍穹!
于无声处!不知结局如何!
兽皮裹胁着四口凶剑自苍穹回落,黑雾翻涌间,剑刃上的幽光黯淡了几分,显然刚才那一击并未讨得便宜。
罗睺斜睨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可惜了……阵法不全,凶性尚缺,终究没能饮到天道之血,还是差了点火候。”
他指尖轻抚过弑神枪的枪杆,枪身嗡鸣,似在呼应他的野心。
“不急。”罗睺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还有时间,总会有机会的。”
“待我集齐另外三道剑意,再设法血祭整个洪荒——用亿万生灵的哀嚎作引,以天地气运为薪,定能补全你们的凶性。”
他仰头望向四口凶剑与那块兽皮,仿佛已看到它们日后毁天灭地的模样:“到那时,你们将成为天地间最恐怖的灵宝,连天道都要在你们剑下颤抖!”
“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在兽朝故地回荡,与残垣断壁间的阴风交织,化作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邪音,远远传开。
黑雾愈发浓重,将这片土地彻底笼罩,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正等待着吞噬洪荒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