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此乃都督命令,必须把士兵带回去,否则如何向吴侯和都督交代?”
“为将者,自当爱惜士兵性命,将军请看这些士兵,有谁还愿意去吴城?吴侯败局已定,将军自己想去送死,去吴城便是,何必连累这些士兵呢?”
朱治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士兵,个个萎靡不振,像行尸走肉一般,目光无神,只顾往前走着,也没有人说一句话。
“我与义封也常有往来,难道将军不为义封着想吗?难道不为丹阳故障朱家考虑吗?义封如今驻守京口,秣陵一丢,敌军水军必会顺流而下,先攻京口,义封恐怕未必能挡得住,届时亦是性命难保。”
朱治是丹阳郡故鄣县人,朱家也是故障的一个大家族。故障就在阳羡的南面,距离阳羡约百里路程。
义封是朱治之子朱然的字。朱然本姓施,并不是朱治的亲儿子,而是其外甥,因朱治年轻时无子,才把朱然过继了过来。过继之后,朱治家中妻妾先后生下了四个儿子,其中两个活了下来。所以,朱治认为这是朱然带来的好运,他也一向很器重朱然。
蒋钦一提到朱然和家人,朱治一下子就颓废了起来。是呀,他也想成全忠义,但不能不顾及家人。
蒋钦看到朱治放开刀柄上的手,他也松了口气,也把刀柄上的手松开:“将军,我蒋钦乃淮南人士,当年天下大乱,我聚众一方,后得先将军收留,我欲建功立业于战场之上,当时亦是踌躇满志,奈何,先将军壮志未酬,英年早逝。”
“吴侯继承了先将军基业,一直以来,吴侯兢兢业业,但与先将军相比,仍是差了不少,江东基业,止住于先将军逝世之时,未曾扩展分毫,实力亦不提升。陈炎据北方数州,实力太强盛了,若先将军在,或许仍有一战之力,今吴侯与陈炎交战,连连败北,以至于基业不保。”
在蒋钦的眼里,孙策要远远超过孙权,孙策打下的基业,却被孙权给败了。不过,他还能克制自己,并没有说孙权的坏话。
“我折服于先将军的风姿,才投效于孙氏,先将军逝世后,我留下来保孙氏,亦曾数次率军剿匪,回报了孙氏的恩情。今日,江东孙氏基业难保,我亦是为了家人,才决定不回吴城,此生或许我亦不会再出仕了,只愿能择一地隐居起来,置些田地,以耕种了却余生。”
蒋钦此前在会稽郡当过几年县令,家眷都在会稽郡,不在吴城。所以,他能说走就走:“今日,若将军决定遣散士兵,我就助将军一把,若将军执意要回吴城,我……就此告辞了。”
蒋钦说完,向朱治抱拳行礼,又看到朱治沉默不语,他果断骑马转身离去,准备去接走自己的家眷,回淮南寿春老家去。
等蒋钦走了,朱治才醒悟过来,长叹了口气。他让士兵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自己坐着看着远处,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个时辰后,或许是想明白了,朱治终于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大吸了口气。他做出了决定,如蒋钦所说一般,把携带的粮食都分了,将士兵就地解散,再写一封给朱然,让朱然赶紧离开京口。他自己就带着几个亲信,先回老家故障,他家眷一直都在家乡,也不在吴城。
……
扬州丹阳郡秣陵城
占据渡口后,陈军向秣陵进军,将秣陵团团围住。城头上,周瑜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敌军,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如今,他也只能死守秣陵,为孙氏尽最后的忠心。
高顺攻下豫章、庐陵两郡,又助赵云所率攻下渡口,他的功劳够多了。他把机会让给了赵云。此时,赵云击溃颜良的军队,刚刚回来,就让焦触主攻,攻打秣陵。
焦触一声令下,陈军如决堤的洪水般,朝着秣陵城汹涌扑去,一场惨烈的攻城战就此拉开帷幕。
陈军盾兵迈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缓缓向前推进,将城头上如雨点般射来的箭矢纷纷挡下。在盾兵严密的掩护下,陈军弓兵迅速就位,密集的箭雨朝着城头呼啸而去。与此同时,士兵们推着云梯,搭上城墙,顺着梯子疯狂往上爬。
江东军虽兵力处于劣势,但他们的抵抗却异常顽强。在城头上,他们与陈军展开了殊死搏斗。然而,江东军只有一两千兵力,陈军兵力优势太大,攻势一波接着一波,如同潮水般永不停歇。
连续两日的激烈攻城,秣陵城的防线终于被陈军突破,陈军如潮水般涌入城中,秣陵就此沦陷。城头的里屋里,周瑜已经悬梁自尽。
赵云来到里屋,看着周瑜仍悬挂着的尸体,只说了两个字:“厚葬。”
作为对手,他敬重周瑜,但也只是敬重而已,不会为周瑜而感到惋惜。
……
扬州吴郡丹徒县京口
甘宁和董袭率军支援秣陵,转眼间已是数日,朱然独自一人,带着几千兵力,留守京口。
甘宁撤兵广陵后,于禁和步骘率军进驻广陵渡,步骘从海陵拿回战船后,驶回广陵渡,双方重新对峙。
这天,朱然正在巡视渡口,防范敌军打过来。
“报……报……”一个士兵匆匆跑来:“报……大事不妙了。甘将军和董将军率军支援秣陵,途中遇袭,已是全军覆没。”
“什么?”朱然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才几天时间,怎会全军覆没?”也难怪他不敢相信,算起来前后不过七八天时间。
“两位将军率军行军至江乘县,敌军骑兵突然从两侧杀出,夹击我军,我军不敌,很快就溃败了。据说甘将军下落不明,董将军带着残兵撤了回来,就派人先来京口汇报战况,让将军做好准备。”
“那董将军呢?退到哪了?”
“应该还在路上。”
“他还剩下多少兵力?”
“应该不足一千。”
朱然一阵沉默,挥了挥手,先把士兵发走,他沉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