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裂声比雷声先一步钻进耳朵。
索尔这哪是降落，简直就是颗人形陨石砸进了乱葬岗。
气浪卷着无数碎骨渣子，噼里啪啦打在脸上生疼。
吴痕啐了一口带着腐朽味道的唾沫，一边揉着差点被震散架的老腰，
一边还要死死拽住林七夜那个“弱不禁风”的预言家马甲。
“这傻大个不仅脑子不好，驾照肯定也是买的。”
吴痕压低声音骂了一句，眼神却飞快地扫过四周。
视线穿过漫天的骨灰，那座黑色宫殿终于露出了真容。
那不是石头砌的。
无数扭曲的尸骸相互纠缠、挤压，硬生生堆出了这座巍峨的死寂殿堂。
而在宫殿四周，十二座如山岳般高大的尸堆耸立在灰雾中，
每一座都在轻微蠕动，像是某种正在沉睡的巨兽呼吸。
宫殿前的露台上，两道人影并肩而立。
海拉一身黑袍，半边脸美艳绝伦，半边脸腐烂见骨，手里正把玩着一把白骨短剑。
站在她身边的洛基手里还端着半杯红酒，正指着那十二座尸山说着什么。
“……只要这十二座‘灭城级’尸傀苏醒，别说金宫，就算是奥丁那个老不死……”
洛基的话刚说到一半，头顶那片原本死寂的冥界天幕就像是被撕开了一块破布。
“咔嚓——！！！”
紫色的雷霆如同天罚，根本没给任何人反应时间，直挺挺地轰在了尸骸宫殿的前庭广场上。
刚刚还在蠕动的地面瞬间炸开，数百具亡灵士兵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就气化成了灰烬。
洛基手一抖，那半杯名贵的红酒全洒在了海拉的袍子上。
他那张永远挂着掌控全局笑容的脸，第一次僵住了。
那一瞬间的表情很精彩，像是一个刚刚偷完鸡就被猎枪顶住脑门的狐狸——只有错愕，没有优雅。
“索尔？！”洛基的声音都变了调，
“他怎么可能找到这儿？那个蠢货这时候应该在金宫拆墙才对！”
“洛基！！把你那脏手从希芙身上拿开！！”
索尔根本没打算落地谈判。
他整个人裹挟在狂暴的雷光里，像是一枚失控的战术核弹，抡起锤子就朝露台砸了下去。
“疯子！”
海拉冷哼一声，也没见她怎么动作，脚下那无数尸骸突然活了过来，
瞬间凝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白骨巨手，迎着雷神之锤狠狠拍去。
“轰——！！！”
冲击波横扫而出。
“躲开！”
吴痕反应极快，一脚踹在林七夜腿弯，两人顺势滚进旁边一个巨大的头盖骨后面。
刚才站立的地方瞬间被一道溢散的雷弧削平了三尺。
“这特么是救人？这是灭口吧？”吴痕拍掉头上的土，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
战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索尔像是开了狂暴模式，锤子挥得密不透风，每一击都砸得那白骨巨手骨屑纷飞。
提尔和那个一直看戏的22号也被迫卷了进去，各种神力光辉在灰雾里炸出一团团烟花。
“机会来了。”
林七夜缩在头盖骨后面，眼神冷静得吓人，手指却在袖子里飞快掐算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阴冷的风毫无征兆地吹到了后脖颈。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条毒蛇爬上了脊背。
“跟我走。”
声音就在耳边，低沉，沙哑，不带一丝活人的热乎气。
林七夜浑身肌肉瞬间紧绷，刚要回头，一只冰冷的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霍德尔。
这个一直跟在索尔身后的盲神，不知什么时候脱离了战场。
他那双灰白色的眼睛虽然没有焦距，但林七夜却感觉自己像是被某种红外瞄准仪锁定了。
“去哪？”吴痕手里的匕首刚滑出袖口一寸，就被霍德尔另一只手按了回去。
“殿下忙着杀人，没空管你们。”
霍德尔那张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算卦。”
根本不容拒绝。
一股阴柔却庞大的力量裹挟着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周围的雷鸣声迅速远去。
几个起落之后，他们被扔在了一块巨大的黑曜石岩壁下。
这里是战场的死角，头顶是狰狞的岩层，
远处是神力对轰的闪光，唯独这里，死寂得让人心慌。
霍德尔站在阴影里，像是一尊融化在黑暗中的雕塑。
“就在这算。”
他“看”向林七夜，虽然眼睛是瞎的，但那种压迫感比索尔还要强上几分，
“告诉我，希芙的具体位置。”
“别耍花样，我的听觉比你的心跳还灵敏。”
“你说谎的时候，心跳会变快。”
林七夜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
这瞎子不好糊弄。
刚才忽悠索尔那是借着他的暴脾气，现在面对这个冷静得像块冰的盲神，必须得来点“真材实料”。
“好，我算。”
林七夜盘腿坐下，那种神棍的气质再次附体。
他缓缓伸出苍白的手指，点在自己的眉心。
精神力顺着指尖流淌，他准备像之前一样，用【星象】随意编造一个模糊的坐标把这瞎子支走。
然而，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眉心的瞬间——
“嗡！”
脑海里那原本平静的星图突然剧烈震颤了一下。
这不是演戏。
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林七夜原本半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圆。
他看到的不是星图，也不是预言的画面。
就在他的精神感知中，距离他们不远处的黑暗深渊里，
那座原本死气沉沉、被洛基称作“灭城级”的血色尸山……
动了。
那不仅仅是蠕动。
在那无数尸骸堆砌的山体表面，一道巨大的裂缝缓缓撑开，
露出了里面一颗猩红、浑浊、且带着无尽暴虐的眼球。
那只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藏身的这块岩石。
这不是洛基控制的傀儡。
这是活的。
“怎么停了？”
霍德尔似乎察觉到了林七夜呼吸的骤停，声音里透出一丝危险的寒意，
“算出什么了？”
林七夜喉结滚动了一下，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这次，不用编了。
真的要有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