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黑霄暗暗松了口气，要是猜错了，他可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当初在黑霄的秘境中，两人曾打过个照面，真正见面倒是第一次。
“原初界还好吗？”
“也许吧。”
黑霄没有继续追问，他早就没有了过问的资格，至少得到的不是坏消息。他深吸一口气，说起正事。
“来的是你也好，我也可以放心。”
“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黑霄带着林初一绕过镇子，到了一处破庙，穿过前殿，破败的院子映入眼帘。
院子的一角有一口枯井，井上压着一尊巨大的石狮。
二人走近，那石狮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
“就是他吗？”低沉的声音从石狮上传来，带着些许粗粝和嘶哑。
“是的。”
石狮的目光落在林初一身上，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罢了，离开总比同这里一起毁灭来的强。”
说话间石狮艰难地从井口移开，露出幽深的井口。流放边界灵力匮乏，两人只能顺着井壁的绳梯往下。
不知多久以后，两人才终于到了井底，黑霄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火折子引燃，带着林初一往更深处走去。
这里的地下通道错综复杂，旁人误闯大概也只会迷失其中。
从见到黑霄开始，林初一就感受到有什么在吸引他。尤其是现在进入井中，那种感觉越发明显，那东西在勾动他的心神，或者说，是勾动那把钉住他心魂的锁。
“扑通——扑通——”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心口处的异动越发明显，林初一只觉耳边尽是心跳的轰鸣。
察觉到身后人的呼吸加重，黑霄回过头看了一眼，见对方神色如常便继续往前。
很久以后，两人来到一处死胡同，黑霄将手轻轻贴上面前的石墙。
“咔——”石墙的中间裂开一条缝，逐渐延伸开了可过人的门。
在看见门内冰台上的人影时，林初一的心脏颤动到了顶峰，耳边仿佛响起尖锐的啸鸣。
他缓步走上前，将那人的脸看了个真真切切。
心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情绪。
那是一张林初一再熟悉不过的脸。
只是这具身体比万界之树中的仙尊化身更稚嫩，即便静静躺着，眉目间仍能看出几分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这是怎么回事？”林初一艰难开口，翻涌的情绪让他的喉咙紧的厉害。
“你飞升上界应该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到上界人对飞升者的敌意。”
“在大多数上界人眼中，飞升者是抢夺世界之力的外来者。他们将上界的衰败归结到飞升者身上，开始用各种手段让飞升者自愿切断那份与原本世界的联系，试图减缓上界衰败的速度。”
“于是，便有了一个又一个像我这般背弃故土的罪人。”
“可那些上界人并不满足于此，他们开始狙击初级世界，掠夺它们的世界之力。”
“也是在那时候，储银杏找到了我，他说有办法拯救原初界，只要我帮他藏好一样东西。”
“流放边界是上界最安全最隐蔽的地方，我和其他很多人都是自愿被送到这里的，为了守住储银杏口中的一丝希望。”
黑霄的目光落在冰台上躺着的那具身体上，回想着过去无望等待的日日夜夜，从最初的笃定到后来的怀疑，再到麻木。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下感知到了原初界，见到了林初一，他只怕早就在流放边界的死亡轮回中失去了自我。
“那现在为什么不守了？”
“流放边界快要完全枯竭了。”说出这句话时，黑霄的语气竟带着些许轻松，“我们被困在这方秩序的轮回里太久，最后的期望就是把他送出去。”
“储银杏让你们把他藏起来时没有交代后续吗？”
“他说等这个世界出现等级的时候，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黑霄回想起当初，那时的他大概是被冲昏了头脑，才会答应这种听起来就莫名其妙的事情，好在最后还是等到了。
“你还知道些什么？”
“储银杏没有告诉我们太多，但他告诉我……”黑霄看着冰台，“这个人，来自原初界。”
这就足够了。
“你倒是想的简单，也不怕他骗你。”林初一评价道。
“人活着，总得有点盼头。”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不要相信上界的任何人，也包括你吗？”
黑霄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一会儿才想起这话确实是自己说的。那时候他已经在流放边界等待了许久，一度怀疑储银杏在逗他玩，毕竟那人在外的名声并不算好，再加上之前被上界耍的团团转的经历，正处于怀疑一切的状态。
“要怎么做，选择权在你，大不了我们再等等，说不定还有其他误入流放边界的人。”
话说的倒是轻松，但黑霄的眼睛紧紧盯着林初一，生怕他真拒绝了。
“我答应了。”就算黑霄不提，他也会强行把这具身体带走的。
“那就好。”黑霄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咧开一个还挺灿烂的笑，“你也不用上去了，直接从这儿离开吧！”
说罢突然想起来似的补了一句，“你有办法离开的对吧？”
“有。你们不打算离开吗？流放边界的死亡轮回并不好受吧。”
“都习惯了，外头太复杂，不如这里简简单单来的舒服。”卸下重担的黑霄整个人都明朗了不少，“而且我们得在这里守着，如果流放边界真的彻底枯竭，我们得把消息送出去，让外头的人早做准备。”
“我明白了。”林初一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有缘再见。”说着毫不留恋地转头就走，还把门关上了，像是生怕林初一追上去。
石室里重归寂静，林初一转头看向冰台，一步步走了过去。
在冰台边站了许久后，他才抬起手，轻轻按在那具身体的心口处，很冰。
手腕上那只银镯上的翠色闪了闪，带着温热的气息化作一道银色流光飞入了那具身体。
林初一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眸色深深，莫名有些想笑。
“扑通——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