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培臻气冲冲的去找黄林算账，虽然中间的过程不得而知，但结果却是显而易见的。
因为秦衡还留在项目组里，并且还在继续霸占着高方的电脑。
项目组开内部会议时张培臻还阴阳怪气了秦衡两句，说他年纪轻轻就那么讨上司欢心，人情世故方面一定做的相当不错。
然而秦衡对此却充耳不闻，只是死死的盯着屏幕中的三十万组地震数据，陷入到了自己的数学世界当中，对外界一无所察。
当然到秦衡该休息的时候五姨是会直接喊醒他的，有这么一个顶尖高科技智脑存在，秦衡倒也不用担心会过劳猝死。
而张培臻几次之后就放弃针对秦衡了，索性和对方一样，两相无视。
现在张培臻的主要目的还是将卫星预测地震技术从理论发展到现实，至于数学模型的理论支持一时半会倒也不急。
等真需要的时候张培臻再出手清退秦衡，然后亲自请一位数学分析的大拿过来。
这么点时间他耗的起，同时也算是给黄林黄所长一个面子。
…………
从太空对华夏及周边区域开展实时的动态监测和地震前兆跟踪的想法是张培臻先提出的。
就像张培臻厌恶秦衡一样，秦衡同样讨厌这个上来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家伙。
不过看完整个项目计划书之后，秦衡还是不得不对张培臻赞叹一声:卫星动态监测这个想法看似天马行空，但确实具有前瞻性以及一定的可行性！
最关键的是这种卫星的动态监测一旦完成，将来受益的可不仅仅只是华夏一国，往大了说这就是造福全人类。
当然，某些不会同意华夏用卫星监测的国家肯定是没这个福分了。
所以秦衡对于张培臻的计划书是非常看好的，不过计划书里的内容可能与他本人的想法有些出入。
比如张培臻认为地壳运动是地震发生的根源，在地震发生前，地壳板块相互作用会导致地表产生微小的变形，而卫星可以利用合成孔径雷达干涉测量技（InSAR）来监测这些地表形变。
通过对同一地区不同时间获取的雷达图像进行对比分析，能够检测出地表的位移、沉降、隆起等变化，能挺好识别出可能发生地震的区域以及应力积累的情况。
这个想法是对的，秦衡表示赞同。
但这个路子有局限性而且能预测的上限秦衡觉得不高。
比如InSAR这个技术，最先进的技术可以获取地表毫米级形变信息的探测仪。
而欧洲在方面处于垄断式的领先，全球干涉合成孔径雷达的主要厂商trealtamira（cLS Group）、cGG、Groundprobe（orica）等全部都在欧洲。
次一级的技术则是在美利坚。
而华夏的InSAR技术对比之下精度确实尚显不足。
如此就有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出现了，张培臻准备要如何去和欧洲那群白老爷商谈用他们最先进的监测技术装在华夏的监测卫星上呢？
还是说张培臻只提出方案，至于能否解决要全靠国家？
如果做项目负责人都是这么做的话，那国家商务部和外交部第二天就能掀翻整个研究所就为了揍这个没脑子的负责人。
做项目负责人要明白差距正视差距然后用科学合理的方法拉进甚至越过这种技术壁垒，这才是一个好的项目负责人不是吗。
谁还不会天天哭，但哭就有奶喝的有且只能是孩子。
所以秦衡才会觉得InSAR这个路子有局限性。
但……卫星监测的想法本身没错，技术壁垒也客观存在，所以如何能打破这种局限呢？
关于这个问题秦衡思考了整整三天，终于到第三天中午时他脑海中蓦然间浮现出一个想法:我们要造的是监测地震的预测卫星，而不是间谍卫星。
地震的前兆除了地面形变之外还有很多啊。
例如地热变化:卫星上的红外扫描仪就可以监测到这种温度异常。
如电离层变化：地震发生前，地壳的运动会释放出能量，这些能量可能会向上传播，影响到地球的电离层。卫星上搭载的传感器可以测量电离层中的电子密度、离子浓度等参数的变化。
还有探测磁场变化：地震活动也可能会对地球的磁场产生影响。卫星上配备的磁力计等设备可以探测到地球磁场的变化，包括磁场强度、方向等的改变。当某个地区出现磁场异常变化时及时发生判断！
所以干嘛死磕那个求而不得的InSAR技术呢，另外三种探测器华夏都掌握了完整的技术链。
至于InSAR就用国产的，精度差一点就差一点，四者独立检测的预测上限绝对比单一的尖端InSAR技术来的更高！
有了清晰的思路后秦衡立刻开始了魔改计划书。
并且在魔改计划书的同时开始对三十万地震数据样本进行磁场变化，电离层变化，地热变化的定向分析。
分析的数据一多，秦衡敏锐的发现出了地震强度以及震源深度与三种变化之间的代数规律。
于是他顺手搞出了一个地震数据分析软件，只要输入关键数据如地震强度，深度，横波，纵波等数据之后，就能得出其余数据变化非常便利。
等秦衡彻底的将三十万地震数据分析整理完毕，计划书也已经魔改的面目全非，时间居然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二十天。
秦衡就这样一直高强度工作了整整二十天。
真是科研催人老啊。
………
晚食过后，张培臻像往常一样推开所长办公室的门，他依旧一言不发的坐在了黄所对面，用无声的抗议来表明自己态度。
黄林对此既觉无奈又感觉头疼，劝说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和一个孩子过不去呢？”
张培臻呛声道:“谁让你把这个孩子放我身边，你换个地方放我肯定不和他过不去。”
黄林也是经常去对方项目办公室的，每一次秦衡都在认真工作，所以他继续说道:“你难道没看到那个孩子的努力吗，你给年轻人一点时间好不好。”
“给他一点时间？”张培臻面露嘲讽道:“二十天过去了，他有上交过一份数据分析吗，天天霸占别人电脑也不知道在干嘛，我看他不是努力只是在混吃等死而已！”
黄林皱眉:“你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这些话你绝对不许在外面说，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张培臻这时真的疑惑了:“我查过了，他既不是你子侄，也不是你带的学生，为什么你会这般在意这个秦衡，就因为对方和陈老莫须有的关系？
他数学天份好这件事我不否认，解决七大猜想也确实厉害，但数据分析数学建模和出题解题是两回事，我不认为他能胜任这份工作。
所以你保他的理由究竟是什么，这个秦衡到底什么来头？”
黄林面色一沉低声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
张培臻见到黄林态度这般坚决心中略有想法，随后语气一软道:“这样吧，人我可以留着，我要他在一个月内交出一份像样的数据分析报告不过分吧？”
黄林迟疑以后答应了:“不过分，我会去找秦衡好好谈谈，让他给你交报告。”
张培臻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道:“黄所长你看，我退了一步，留住了您的人，那您是不是该投桃报李的回应一下”
黄林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回道:“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不过分。”
张培臻笑容更盛:“那我不客气了，您应该看过我们项目组的计划书，里面有一个技术非常非常重要，关于预测地震能提前到多少时间，您应该明白地震前的每一秒都是非常珍贵的……吧啦吧啦。”
黄林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对方计划书里的东西，也没心思猜直接问道:“直接说是什么技术，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张培臻不笑了，非常认真的说道:“我要InSAR技术，而且必须是欧洲的InSAR的技术支持！”
黄林:忍住……破防了，彻底忍不住了！
黄林随手抄起桌上的文件就朝张培臻的身上打去，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要欧洲那帮家伙给你的卫星做技术支持？你是真的敢想啊！
而且你思考没有，这颗卫星如果真的做出来那是监测我们华夏全境的，你要敢在上面用上别国的探测器，我更宁愿毁了它！”
张培臻一边躲一边回嘴道:“我们和欧洲那边的关系不是缓和多了吗，前几个月不是还敲定了多宗贸易协定？”
黄林:“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你连这点警惕意识都没有，将来要是犯了错误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张培臻似乎还有话想说。
就在这时秦衡推门而入，见张培臻后第一句话就是:“张主任，关于项目计划书我有了新的想法你有空看看吗？”
张培臻一脸困惑:你对项目计划书有了新想法？小老弟你是不是多少有点倒反天罡啊，我才是项目负责人好不好，你的任务难道不是分析数据吗，谁让你动我项目计划书了。
想到这张培臻怒火中烧，正准备训斥一顿秦衡。
但黄林黄所长却对秦衡的话非常感兴趣道:“新的项目计划书吗，拿过来我看看。”
秦衡很是意外:“所长也在呢？”
黄林:你要不出去看看这是谁的办公室？
秦衡其实是通过五姨定位直接找过来的，真不清楚这是谁的办公室。
秦衡将他改过之后的计划书递给了黄林。
黄林开始认真翻看起来。
一旁的张培臻死死的盯着秦衡:就在刚刚他决定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这个倒反天罡的小子踢出项目组！
诺大的办公室里只有黄林翻动计划书的声音。
终于黄林看完了。
看完之后黄林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浑浊的双眼中此刻满是惊喜与钦佩，他微微颤抖的嘴唇轻启，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啊！”
张培臻看着黄林的神情不似作假，似乎是真的看到了非常惊喜的东西，于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立刻拿起秦衡的计划书认真端详了起来。
一页，一页，接着一页。
张培臻的脸从质疑到难以置信再到激动异常最后看完忽然身体失去了力气，跌坐在了椅子上。
“这份计划书真是………真是…………”
就像他失去了力气的身体，明明力量还在，但灵魂却被打散了一样。
他回忆起自己在办公室里对秦衡的冷嘲热讽，每一句都像回旋镖扎在了他的心口并且在抽空他的精气神。
嘲讽的声音能那般轻易吐露，但夸赞的话却重若千斤迟迟开不了口。
回想起这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张培臻内心苦涩不已:未曾想到头来，我居然成了那个阻碍科学进步的老学究。
在这才华闪耀的少年面前，张培臻萌生了退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