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梓和邓楚姝在血条几乎见底的情况下，仍死死咬住比分，每一拍都像从骨头缝里榨出力气。
汗水顺着她们的鬓角滑落，在灯光下闪着微光，呼吸急促得几乎要撕裂空气。
她们的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最终以11:7，大比分3:2拿下女双的这一分。
大比分2:0，四单一双。
五局三胜制，意味着这一场已是北西队的局点！
只要再赢一局，他们就能把胜利牢牢攥在手里。
苗念早已起身热身，原地小跳、拉伸、活动手腕，动作干脆利落，眼神专注如鹰。
可她刚站稳脚跟，却发现沪源队那边迟迟没有动静。
半分钟后，苏怡笙站在场边，眉头悄然拧起，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目光扫过替补席，语气沉了下来：“这是谁？”
解说席上顿时响起一阵低语，镜头迅速切向沪源队替补区。
“我们可以看见，沪源队是以伤病替补的缘由，临时进行了人员调整。”主持人语速加快，声音带着一丝意外，“换上的，是一个从未在此次赛事中登场的小将——冯欢。”
画面缓缓推近。灯光下，一个瘦削的身影缓缓站起，球衣不合身，领口微微松垮，露出一截清浅的锁骨。她的手背依着球拍，指尖略显瘦骨嶙峋，眼神却平静得仿佛没有一丝波澜。
解说席上主持人微屈身形看向场内：“这个队员目前只有寥寥几场职业比赛的数据，年仅十六岁。”他顿了顿，音量压低，“看样子，是临危受命啊！”
“这个关头，沪源队这是要提前放弃挣扎，还是，他们要亮出一张从未在赛场出现过的王牌？”
苗念侧身抬头，视线在场上流转，最后落在那个女孩身上。
那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张脸，而是一张写满 “未知” 的脸。
未知意味着不安，也意味着某种潜在的危险。
邓楚姝在替补席急促开口：“念念，她是我以前省队的师妹！她的反胶非常厉害，而且，她是左右手都行的奇才！我16岁的时候跟她打过，她那时候只有12岁，我也只是险胜！”
苗念微微怔住，“左右手都行的反胶？”
反胶？
脑中闪过只在视频里见过的那异常的球速与风格：触球后旋转被抑制，落台速度诡异偏快，轨迹短而突兀，逼得接球方来不及调整节奏。
裁判鸣哨，来不及思考和恐惧，比赛正式开始。
比赛一上来，对方小女孩的站位就让人不安。
她习惯右手持拍，但在接发短球时，突然反手切换成左手持拍，动作一气呵成。
反胶的颗粒摩擦，将苗念试探性的发球逆向削回，对方连续侧身攻，节奏快得像闪电。
苗念沿着中路拉了一板大弧圈，想着先试试她的台内防反。
小女孩像是预判了轨迹，左脚微跨一步，身体前倾，反手快撇，球几乎是贴着网带飞来。
那是典型的反胶生性球：旋转几乎被“抹平”，落点极刁，球速突然加快。
苗念一个俯身扑救，脚下摩擦地面急停不及，整个人滑出界沿，鞋底与防滑地板发出刺耳的吱声。
她用左臂死死撑住地面才没倒下，但肘关节传来钝痛。
“念念！”
训练馆里，郝友其的脸色变得认真起来。
“这小女孩谁啊？”
“沪源下一个力保的女单。”
镜头拉回到比赛场地，“有事吗？念念？”
苏怡笙和官指都有些紧张，苗念摇了摇头。
“可以！”
比分——10:8，对方拿到局点。
苗念擦了一下额角的细汗，呼吸不急不缓。
她知道不能被带乱节奏，调整站位后发了一记奔球长球到对方正手小三角。
冯欢脚步一个半跨，回身左手反拉，球擦网而落，角度刁钻。
苗念扑回去，但拍面略晚，球沿拍边飞走。
第一局，苗念以8:11败下阵来。
她咬着下唇，脚步有些沉重地回到场侧，肩膀微微塌陷，懊恼的捋了捋自己额前的碎发！
老官指立刻叫停，示意队医进场检查。
苗念刚刚站定，小嘴开始碎碎念。
“不好接，真的不好接！她左右开弓太狠了，我根本判断不了落点，使不上劲儿！你劈吧，她那个反手右手一点也没少力，简直像开了挂！”
苏怡笙默默递上一瓶水，眼神沉稳又温柔：
“我知道，我知道。”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的落点，一定要飘起来——别死板。因为她打法不一样，十个有八个都是怪球。你现在不能想着冲回去、抽过去，那样质量起不来，她就拔着你打，多难受是不是？”
苗念抬起头，眼眶微红，但眼神已经不再涣散。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倔强：“我知道……我缓一下，慢慢来，我也飘起来。”
“对！”苏怡笙笑了，眼角弯起一道浅浅的弧度，“这才是我们念念。”
可话音刚落，苗念忽然嘟囔了一句，小脸皱成一团，像被人戳中了软肋：“不是，主要是我手短……那板儿又小！”
苏怡笙愣了一下，随即也皱起眉，表情夸张得像个孩子：“你给它压一压！”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一个皱眉瞪眼，一个瘪嘴嘟囔，明明是严肃的战术复盘，却被镜头捕捉到那一刻的鲜活与真实。
一大一小，仿佛两个小孩在斗嘴。
训练馆里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连空气都跟着抖动起来。
郝友其坐在角落，笑得直摇头，“小孩儿给自己打激恼了！说自己手短可还行~”
乔楚覃则笑得前仰后合，一边模仿苏怡笙刚刚比划的动作，一边大喊：“苗念，板儿太小，哈哈哈哈！你看她那小脸儿，跟俩包子似的！”
秦毅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可爱可爱，确实可爱！”
邓楚姝换好衣服回来，脚步利落，汗水还没干透，头发微湿贴在额角。女孩拿手掌捂住嘴，压低了声音，“念念，你试一试，劈中！或者换高抛，或者像其哥那种发球。”
她顿了顿，手指比了个弧线，“她不好切你的转，她就使不上劲儿！”
苗念抬起头，眼睛亮了一下，像是被点着的火苗。她没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牙关咬得咯吱响，脸颊绷紧，嘴角微微下压——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近乎执拗的专注。
她站起身，用毛巾拍了拍自己的脸，深吸一口气，“好！”
第二局刚开场，苗念想要通过加上正手强攻叠加速度，强行压制对方。
她拉了一板中等力量的弧圈，紧接着反手快撕，试图打破对手的反胶节奏。
不料，对方的反胶防守一板板反弹得低平而急促，让她必须蹲得很低去迎球。
5:5时，苗念接对方发到反手底线的奔球，半步跨挡时没控好距离，身体重心冲向台角。
“咚——”一声磕在了肚角位置。
那一瞬间，她眉头猛地锁死，腹部传来钝疼，呼吸受阻。
后台的郝友其皱起眉头，整张脸僵住。“天，多疼啊！可以用勾手的······”
“你教了念念勾手？”
“嗯！”
“难怪之前，卫清安想试出她的勾手发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