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房间里的窗帘没拉严，漏进一丝灰蒙蒙的天光。
缪谦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得掀开了眼皮。
他皱着眉翻了个身，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手机，指尖带着几分迟钝划开屏幕接通电话。
“喂。”缪谦闭着眼，声音里满是未睡醒的沙哑和慵懒，“哪位？”
“谦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雀跃的少年气的声音，尾音还故意拖长了些。“猜猜我在哪呀？”
这声“谦哥”让缪谦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大半。他撑着床垫坐起来，另一只手使劲揉了揉发沉的眉心，唇角却不自觉地勾了下，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笃定：“你……该不会在我们俱乐部门口吧。”
“欸嘿，答对了！”白彦宇在电话那头得意地笑了两声，“快下来，我在门口等你。”
“……白彦宇。”缪谦的声音依旧带着点未醒的慵懒，“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白彦宇理直气壮地回道：“知道啊，凌晨四点。”
缪谦无奈地扶了扶额，语气里满是纵容：“凌晨四点，出去干什么？”
白彦宇故意卖关子：“你下来就知道了。哎呀，快点快点，别跟个娘们似的磨磨蹭蹭。”
缪谦轻叹一声，伸手抓过床尾的外套往身上披，带着点没辙的妥协：“等我十分钟。”
“得嘞！”白彦宇的声音亮了八度，紧接着又压低了些许，“对了，外面现在风有点大，下来记得多穿点，不然到时候冻坏了我可不负责。”
缪谦正在柜子里翻找衣服，闻言动作顿了下，嘴角微微扬起半秒又落下，语气漠然的说：“知道了，啰嗦。”
挂了电话，缪谦捏着手机站在原地愣了两秒，才抱着衣服去浴室洗漱。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倒衬得房间里愈发安静。
浴室水汽弥漫，缪谦穿好衣服，随意取了条毛巾在头上揉了揉，走到盥洗台前洗漱。
他微微弓着腰，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但是眼里藏着淡淡好奇和期待。
他确实想知道白彦宇这个时候找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是想补生日，还是想……说点什么。
洗漱完，缪谦难得走到等身镜前左右看了看自己的穿搭，随后走出房间。
俱乐部其他成员都已熟睡。
缪谦走到基地正门时，门卫大爷正坐在值班室里打盹。
许是听到缪谦的脚步声，门卫大爷站起身，杵在窗口跟他搭话：“缪队，这个时候出门吗？”
“嗯，朋友来了。”缪谦指了指门口，白彦宇那辆骚包的红色摩托车正斜斜停在路灯下，车把上还挂着个鼓鼓囊囊的保温袋。
大爷笑着看了眼坐在摩托车上玩手机的少年，打趣道：“这小年轻，三点多就蹲这儿了，说是要给你个惊喜。”
“确实有点惊喜。”缪谦推开旁边的小铁门，门外的冷风瞬间灌进冲锋衣领口。
他缩了缩脖子，反手将门带上，对着手掌哈了口气。
俱乐部的铁门经了些风吹日晒，开关时都带着吱嘎吱嘎的声响。
白彦宇听到动静，将手机往支架上一搁，扭头拨开头盔上的护目镜冲他笑：“谦哥，动作挺快。”
“嗯。”缪谦把手插进外套口袋往他那边走，视线落在那个保温袋上，“这里面……”
“当当当当！” 白彦宇没等他问完，已经利落地拉开保温袋的拉链，掏出两个印着卡通图案的纸杯，递过来一个，“最近店里研究的新品，还没上菜单呢，这两杯是我背着我爸悄悄做的，尝尝？”
“……好。”缪谦晃了晃神，伸手接过一杯，掀开盖子上的饮用口，仰头轻抿了一口。
舌尖先是尝到点恰到好处的苦，咽下去时却泛出回甘，比他常喝的速溶要醇厚得多。
“怎么样？” 白彦宇摘下头盔，跟着喝了一口，然后问，“是不是比你那速溶强多了？”
缪谦没说话，又喝了一小口。
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滑，将体内的寒意驱散大半。
他抬眼时正好对上白彦宇炯炯有神的目光，嘴角绷不住勾了勾：“还行，至少这次没直接把咖啡原液拿来谋害我。”
“嘿，你这人——”
白彦宇将车一斜就要下来揍他。
缪谦象征性往后退了两步，带着点试探道：“你大半夜叫我出来，就是为了喝这个？”
“当然不是。” 白彦宇重新跨上摩托车，拿了个头盔丢给缪谦，说，“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他见缪谦没动，笑着解释：“放心，不远，就去江边观景台看个日出，约吗？”
“……约。”
缪谦把咖啡盖好装进保温袋里，戴好头盔抬腿坐了上去。
摩托车像道红色闪电，划破凌晨空旷的街道，路灯的光晕在两人身上明明灭灭地流转。
缪谦跟上次一样，双手抓住后座的扶手，视线淡淡落在少年微微弓着的背影上。
“抓紧了！” 白彦宇忽然回头喊了句，话音未落就猛地加速，惊得缪谦下意识往前倾，手紧紧贴在他的肩背上不肯松开。
短暂的加速后，摩托车终究还是被红灯拦下。
白彦宇停好车，回头抬高音量道：“谦哥，等会要过段高速，你这样很危险的。”
缪谦喉结滚了滚：“你想让我怎么办？”
白彦宇不假思索：“当然是抱着我啊。”
“……好。”
缪谦应得很平淡，手也只是堪堪环在对方的腰间，没有半分实质接触。
白彦宇没感觉到他的体温，自己低头确定了眼，然后慢悠悠拧动油门过绿灯。
绿灯过后一段路就是高速收费口。
上了高速，风势更猛，吹得摩托车车身微微发飘。
缪谦有点顶不住，下意识收了收手臂，胸膛几乎贴着白彦宇的后背。
少年穿的有点单薄，隔着几层布料也能感受到紧实的腹肌线条。
白彦宇像是察觉到了缪谦的动作，忽然侧过头喊：“别怕，我技术好着呢！”
话音落下，他来了个利落的压弯，继续高速往前飞驰。
缪谦没应声，视线越过少年的肩头往前看。
凌晨的高速空旷得很，只有零星货车驶过，远光灯在路面上拉出长长的光轨，又被摩托车的速度甩在身后。
风啸声里，他依稀听见白彦宇哼着不成调的歌，尾音被风撕得很碎，却透着股藏不住的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