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涛的话并没有让徐彦辉感到意外。
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和姜鹏分析过了。
如果陆涛是准备以敌人的身份和徐彦辉见面,那就完全没有周长明那个电话的必要了。
反正自己已经在来广西的路上了,作为广西唯二的最大号地头蛇,陆涛完全有悄无声息收拾徐彦辉的能力。
这种事别说他一个地头蛇了,徐彦辉在济南客场作战都能玩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对陆涛来说根本就是一个电话的事。
偏门渠道的资料已经交给黄应龙了,他和黄应龙别看产业做的挺唬人,其实主要经济来源都是偏门生意,正规行业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顺便还能把自己的偏门得来的钱洗白。
黄应龙前段时间去聊城的时候就已经跟徐彦辉说了,从李艳丽手里得来的资源,他已经和陆涛分了,虽然不至于二一添作五,但是也足够陆涛养活自己的。
可以说,在财路上,徐彦辉现在已经不是陆涛的拦路虎,相反,还间接的做了一回善财童子,应该算是他的半个贵人。
唯一能吸引到陆涛的,很有可能他已经预判到了徐彦辉和黄应龙的合作。
陆涛虽然有父辈的资源关系在,但是军二代多了,广西不也只是出了他和黄应龙么?
所以说,陆涛的智商绝对不亚于黄应龙,甚至有可能还要在黄应龙之上···
徐彦辉微微的笑笑,轻声说:“陆总,我就是个农村人,没见过什么世面,靠着耍点小聪明勉强讨点饭吃,还没有资格入得了你的法眼,你太抬举我了。”
徐彦辉的意思很明白,你牛逼就自己去一边牛逼,哥们儿没时间陪着你一起牛逼。
陆涛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世面这个东西在有些傻子眼里是成功的垫脚石,但是对我来说却是一文不值。徐总太谦虚了,如果连你都只能算是小聪明的话,那我们这些人算什么?不成了白痴了么?”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但是徐彦辉却不吃这一套。
如果三两句高帽子就能把他灌迷糊的话,富丽六合在他手里就走不到今天了。
“陆总,你过谦了。实话说了吧,我这次来并没有打算会跟你见面,而且,咱们俩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陆涛这次却挥手打断了徐彦辉的话,他往前欠了欠了身子,把徐彦辉身前的茶杯往前推了推。
“我知道你对我的成见很深,认为我和黄应龙一样,都是靠着父辈的关系捞偏门,在你的眼里,根本就看不上我们这种人。”
徐彦辉只是礼貌性的笑了笑,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正常情况下,面对陆涛的这种过度自谦,徐彦辉至少应该表示一下最起码得尊重,哪怕明知道是违心的,也不能驳了对方的面子。
这是礼貌和教养的问题。
徐彦辉不是没有教养的人,只是他明白陆涛是个聪明人,跟这种人对话,完全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与其装腔作势,还不如坦诚相见,毕竟真诚才是最大的阳谋。
对于徐彦辉的反应,陆涛也没有感到意外,仍旧保持着友善的微笑。
“你可能也知道,最早的时候我和黄应龙是非常要好的把兄弟,广西的偏门生意就是我们俩一起打下的江山。”
徐彦辉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些黄应龙已经跟他科普过了。
“后来分道扬镳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不过我到现在都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谁都不是圣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徐彦辉乐了。
“陆总,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倒是开始觉得咱们俩之间也可以愉快的对话了。”
徐彦辉喜欢真诚的人,而现在的陆涛也开始明白坦诚相见才是和徐彦辉对话的唯一正确方式。
陆涛也是会心一笑,心道这个混蛋原来不喜欢装犊子的人···
正了正身子之后,陆涛脸上开始有了郑重的表情。
“原本黄应龙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虽然老死不相往来,但在偏门生意上却是共用一个渠道,倒也算是相安无事。”
徐彦辉笑着点了点头,和黄应龙说的一样。
“陆总,首先,我喜欢坦诚的你。其次,如果黄应龙没有刻意吹嘘自己的话,那你接下来应该说的就是广西的天要变了,对么?”
陆涛微微一愣,随即就苦笑着点了点头。
“家里的老头子告诉我,最近上面要有一系列的雷霆动作,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这次是真有人要发威了。告诫我要收敛一点,不然老头子也保不住我···”
黄应龙中秋节前夕亲自去山东找徐彦辉,为的其实也是相同的事情。
偏门就是偏门,不仅上不了台面,关键还是国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任何当权者都想处之而后快。
平时可能碍于封疆大吏的功勋和面子,只是小惩大诫,偶尔敲打敲打。
但是新千年马上到来,国家肯定也要有个新气象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黄应龙和陆涛手里的偏门生意。
广西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靠近边境线,与越猴陆上接壤。
边界线东起东兴市竹山村,西至那坡县百省乡各达山,全长约696公里,与越南广宁、谅山、高平、河江4省16县相邻。
广西是中国西南地区最便捷的出海通道,在中越经济交往中地位关键。?
而且,两国历史上因为边境的问题纷争不断,1979年2月17日凌晨6时40分,更是把恐惧深深的刻进了越猴的dNA里。
正是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这里就成为偏门生意最好的突破口,必然也是国家重拳出击的首要目标之一。
黄应龙和陆涛家里的老爷子都还在位,自然能提前收到风声。
徐彦辉默默的点了点头,作为曾经的军人,他有着坚定不移的信仰和绝对不允许侵犯的原则,那就是坚决不碰违禁品。
他曾经说过,一个人不怕坏,也不怕损,但是只要敢碰违禁品,那就是死有余辜,而且丝毫不值得可怜和同情。
因为,在他选择违禁品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能用“人”这个字来定义了。
他可以和黄应龙成为朋友,那是因为他很清楚,黄应龙的历史即将过去,偏门生意也会逐渐的退出黄应龙的舞台。
不然就不会有他的这次广西之行了。
“陆总,虽然我能明白你的意思,大概也能猜到你约见我的目的,但是恕我直言,在我这里,你和黄应龙不一样。”
“哦?愿听高见。”
徐彦辉正了正身子,然后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
“你和黄应龙从事的都是同一个行业,但是黄应龙不是因为上面要有大动作才想要放弃偏门生意的,他是真正意识到了回归正统才是该做的事情。而你就不一样了,假设风波过去,我想你大概率还会经不住偏门生意巨大利润的诱惑。”
徐彦辉说的很直白,丝毫没有顾忌到陆涛的面子问题。
他还真不是傻大胆,早就预想过陆涛会有可能狗急跳墙,所以,在离开湖南之前,他就已经给黄应龙打去了电话。
可以这么说,在陆涛派人在全州边境等着迎接徐彦辉的时候,黄应龙早就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