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洛锦书后日便到，顾忆生心中难免有些开心。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她得帮一个忙。
之前秦雪瑶便央求她，约出秦薄言，两人好好谈谈。
秦薄言如今回了都城，她于昨晚让楚之寒送话给秦薄言。
秦薄言已经与她约好下午在珍味轩。
她派人传信给秦雪瑶，让秦雪瑶侯在珍味轩，来个巧遇。
带着白梨赴约，小二轻车熟路将她带到包间，包间里秦薄言已然稳坐如山。
这些日子的奔波，让他白皙的俊脸有些黝黑，却更显英气。
“我真没想到你能约我出来，十分难得啊！可是我和你貌似没有什么事，值得特意约出来谈吧？”秦薄言的嘴一向不客气。
昨晚楚之寒说，顾忆生约他，他还十分诧异。
顾忆生有什么话，让王爷告诉他便可，为何要特意约出来？
“我和你确实没有可谈，但有一个人很想和你谈谈。”顾忆生特意没关包间的门，刚好能看到秦雪瑶上楼。
秦薄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很快，对她怒目而视：“你……谁要你多管闲事！”
说着，秦薄言起身就要从窗户离开。
顾忆生起身，拦着他，淡淡道：“别怪我，这一次我可是站在正义的一边。你欠的债，还得你自己还。”
“这算什么债？”秦薄言咬牙切齿道。
他已经对秦雪瑶躲着走了，此次回都城，他也不敢再外面溜达，生怕被秦雪瑶抓到。
没想到，今日上了顾忆生的当。
可此时他已经走不了。
执行再艰难的任务时，他都不会像如今，心中忐忑不安。
“情债！”顾忆生刚说完，秦雪瑶已经站在门口。
她目光灼灼看着秦薄言的身影，秦薄言却不敢看她。
“回来也不说一声，让我这么担心，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秦雪瑶语气比想象中更温柔，只是她美貌的脸上带着一丝难过。
秦薄言嘴硬道：“我没有躲你，我只是才回来不久，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包间关上门，此时里面只剩三人。
本来顾忆生要离开，给他们两人相处的空间，但她似乎成了秦雪瑶的主心骨，秦雪瑶拉着她留下。
看着秦薄言的脸，此时略微憔悴和成熟，她脑海中却是少年时他的稚嫩。
两张脸重叠，她想哭，却又不想让他太过愧疚，便强忍着情绪。
秦雪瑶轻叹一声，道：“你不必躲着我，今日我们把话说清楚吧，你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娶我？”
她的手藏在桌下，微微颤抖。
她是下定决心，不给他压力，放他自由，不让自己成为他复兴秦家的累赘。
可是当话说出来，她怎么这么难过？
秦薄言没想到秦雪瑶说的如此直白，他沉默着，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他怎么不想娶她？他当然想娶她！
从少年时，她的美好便在他生命中成为重要的存在。
这么多年，她从未变过。
可是他变了！
他的责任是让秦家再复辉煌，让秦家的所有男儿能光明正大留在都城。
所以他选择了战王，选择了刀光剑影，生死难料的生活。
一不小心，则会万劫不复。
他不认为秦雪瑶是自己的累赘，他是觉得自己会给秦雪瑶带来危险。
如今的他不停奔波，他不想让秦雪瑶陷入虚无缥缈的等待和担忧中。
他给不了秦雪瑶幸福，更无法让她安心。
是他配不上秦雪瑶，配不上高贵的她。
她值得比他更好的人，因为她本身就是世间最好的！
秦薄言只觉口干舌燥，他喝了一口茶，秦雪瑶的目光是那般悲伤。
茶杯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和着他的声音：“是！”
他的声音那般强硬。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除了这个字，他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因为饶是这个字，也用了他所有的决心。
长痛不如短痛，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没有想象中的气急败坏，也没有想象中的痛哭流涕，更没有歇斯底里。
此时的秦雪瑶好似早已知道答案一般，是那般平静。
她苦涩一笑：“好啊，我会告诉我爹，我们的婚约作废，反正也无人知晓我们有过婚约，终归是来时无去时无。”
秦雪瑶站起身，她曼妙的身形是那般挺拔骄傲：“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再强求你娶我。我放你自由，也放我自由。我也祝福你，终有一天，你会得偿所愿，成为秦家最骄傲的人。”
言罢，秦雪瑶已经迈步离开。
顾忆生看出她的脚步有些虚浮。
秦雪瑶走出门的那一瞬，泪不受控制般滑落，她慌乱去擦，却越来越汹涌。
秦薄言只是端坐着，低着头，不知表情。
顾忆生看了眼他，立刻去追秦雪瑶。
再抬头，秦薄言脸上是难得地悲伤和脆弱，脸上有什么东西那般冰凉。
他用手一拭，原来是泪！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王爷那般，如愿以偿的。”秦薄言喃喃道。
再也不会有一个追着他，叫着薄言哥哥。
也再不会有个人追着他，一心一意要嫁给他！
那个他记忆中的小女孩，发誓要娶的人，终于彻底离开他。
秦雪瑶坐上马车，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路过的人听到这般悲伤的哭声，忍不住脚步微顿，心生同情。
顾忆生走上她的马车，只是坐在她身边，不发一言。
片刻，秦雪瑶哽咽道：“我不是非要听到他的答案，我只是没有理由再等下去。”
她可是镇国将军的嫡女，镇国将军府手握兵权，深得皇恩。
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想要娶了她，得到镇国将军的助力。
她一个即将及笄的闺阁小姐，不能忍受着流言蜚语，漫无目的地等下去。
而且就算她能等，镇国将军府已经等不下去。
因为她的亲事不是她说了算，是镇国将军府的荣辱，是朝堂的博弈。
她已经任性跟在秦薄言身后很久了，镇国将军府上下都不满意秦薄言对她的无作为。
她是时候该履行自己身为镇国将军嫡女的责任了。
“我明白。”顾忆生淡淡道。
不是所有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和楚之寒一样，对自己的任何事都有话语权。
特别是这个更加传统不公的年代。
很多人不是为自己而活，从一开始就必须被禁锢在一个没有选择的环境里。
秦雪瑶是幸运的，她很幸运在年少时遇到秦薄言，选择了他，并且成功有了婚约。
但她也是不幸的，因为她无法让秦薄言坚定不移地选择她。
若像李青柔和莫北，可以抛下一切，远走高飞。
若像薛长煜和周乐君，抛开所有束缚，珍惜眼前。
可秦雪瑶，不是秦雪瑶，是镇国将军府的秦雪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