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萨辛这一生没有听到过来自任何人对她的拒绝。
唯独眼前柔弱如花蕊的姜眠。
“你可以要笔天价数额，足够买下小小的予意工作室，或者买下整个xG，只要你愿意写，我即刻派人打款给你。”
父亲跟她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而她实践多年的结论便是更加认可父亲的教育。
然而现在，她竟然发现有人会对钱无动于衷？
伊萨辛仔细观察姜眠那满是坚定和韧性的双眸，看不出对方一丁点撒谎的马脚。
一时间，从未碰壁过的伊萨辛竟不知道该怎么谈下去了。
“伊萨辛小姐。”
姜眠从沙发上站起来，纤细单薄的身子看起来柔若无骨，却又叫人觉得无比坚韧。
“京城是个礼仪之都，希望你能学会怎么尊重他人，不管是我还是温矜怀，如果你有把握让温矜怀本人同意和你的婚约，你大可以去寻找温矜怀商量，我从不做强人所难的事情，希望伊萨辛小姐同样知礼数。”
这是姜眠第一次对人用了说教的口吻。
哪怕是以前面对姜芷萱，她也不过是疏远和置之不理，因为姜芷萱的手段太没意思。
明明她可以这样把伊萨辛和姜芷萱一视同仁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从伊萨辛出现的那一瞬间，她就开始惴惴不安。
不知道哪来的直觉，让她觉得对方不是个能轻易解决的硬茬！
既然对方都下了逐客令，伊萨辛也不是那么不识趣儿的人。
她面不改色的起身，依旧是那副蔑视众生的姿态：“姜小姐和传闻中不一样，他们说你温婉理想，是个独当一面的女强人，我倒觉得他们吹嘘过头了，姜小姐和我见过的深闺怨妇简直一模一样，甘愿当个家庭主妇，伺候一家人，无比依赖男性，哪怕是遇到了更好的机会都不肯挪步，姜小姐知道你这样的性格会造成多可悲的结局吗？”
从不打压女性的姜眠最厌恶的，就是将女性分为三六九等。
她一直认为所有女孩都是百花齐放，各有各的精彩，有人心甘情愿做家庭主妇，是因为对家人付出的爱有回应，有人不愿意待在家里埋没自己而闯出一片天，是因为她们本就是能力大于感情的人。
“伊萨辛。”姜眠直呼其名，那张脸上罕见的浮现出怒容，“请你正确看待每一个女性对自己生活的选择。”
也许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对自己说话的人，伊萨辛整个人僵住半秒钟。
很快，她回过神来，修剪整齐的眉毛拧在一块。
“荒谬！”
“你自己含着金钥匙出生，有着大把用不完的好机遇，我们也承认你在经商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可这能成为你贬低其他女性的权利和资格吗？”
“你…你敢这样和我说话？！”
从不较真的姜眠在这一次，为了同性而选择了主动出击。
她不是多么圣母，只是天生怜爱同性。
但其实她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气到完全失了平时的风格。
或许，大部分的原因还是来自于温矜怀。
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遇到的完美爱人有可能会被夺走，姜眠拳头攥得紧紧的，整洁的指甲陷入掌心，落下一个个月牙形状的淤青。
她强忍着那股难受，悄无声息的调整呼吸和声调，直视对方。
“也许很多人为了金钱和权利，会在你的面前委曲求全点头哈腰，如果一开始，伊萨辛小姐是来谈生意的，我恐怕也是其中一员，但你居然是为了我的丈夫而来，那不好意思，我不会退让，哪怕半步！”
伊萨辛半眯美眸，手中紧握着包包的真皮带子，冷哼一声便踩着她价值连城的高跟鞋离开了办公室。
那双高跟鞋上的钻石落在瓷地板上发出的声响规律又有节奏，随着伊萨辛的远去而逐渐变小，直到消失。
她终于不在予意工作室了。
姜眠长舒一口气，跌坐在沙发上，额头上有着细密的汗。
她看着对面沙发上垫着的那张真丝帕子，心中百感交集。
此刻的她脑子很乱，还有那控制不住的后怕。
她怕温矜怀会选择伊萨辛。
不是她不相信温矜怀的爱和承诺，而是她自知自己和伊萨辛的差距太大了。
简直是云泥之别！
情绪乱糟糟是姜眠弯下腰，两只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扶着额头，指头插进发间，整个人被难以言喻的焦躁包裹。
这种感觉太讨人厌了，太干扰人了！
为了躲避这样的负面情绪，她直接走到办公桌前开始工作。
就像是在泄气似的，她连续工作了几个小时都没有出门一次，中间唯独去办公室自带的厕所的间隙还是沉着脸去的。
外面的其他员工便感到不对劲了。
平日里，姜眠是个很温柔亲和的人，也喜欢和自己的员工打成一片，工作时总会出来跟大家聊聊灵感，也会指导实习生或者遇到卡壳的设计师。
唯独今天那位EN代表人来了，姜眠便像变了个人似的，门都不开一下。
小张戳了戳沈梨的隔壁，压低声音：“要不你去看看吧？”
实习生也附和道：“对啊对啊，你是眠眠姐身边跟着时间最久，也是她最信任的人，第一次去参加xG发布会就是你跟着一快去的，说不定你进去可以探探口风。”
“我？”
沈梨指指自己，有些踌躇。
不是她不敢，而是她知道眠眠姐不是一个容易有负面情绪的人。
记得以前予意工作室被人使绊子，许多甲方都取消了和予意工作室的合作，眠眠姐即便是困难到卖了自己的作品手稿都没有跟任何员工抱怨或者发脾气，连一个冷脸都没有！
那样情绪稳定又理智的眠眠姐，不是遇到了重大的打击，是不会突然变得沉默寡言，甚至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工作。
沈梨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等晚饭的时候我再去，现在我不想去打扰眠眠姐，刚才去送咖啡的时候就感觉气氛不对，她和那位EN代表人表情非常冷，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正因为是姜眠的左膀右臂，她才明白什么时候该去问，什么时候不该去问。
大家见她这么说，也就不再多劝，免得言多必失。
而那一下午，姜眠就真的再没有出来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