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比约定时间稍早一些到达，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
她点了一杯热美式，却没有喝，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目光沉静地望着窗外被雨水笼罩的街景，等待着。
周梓安几乎是踩着点进来的。
她收起了平日明亮张扬的笑容，穿着一件不起眼的深色风衣，头发有些被雨淋湿，贴在额角。
“姜眠，我来晚了！”
她呼哧呼哧的在姜眠对面坐下，服务生很快送上她提前点好的拿铁。
氤氲的热气暂时隔开了两人的视线。
“没想到你会约我出来。”
姜眠率先开口，语气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她看着周梓安，这个芷萱的好友，即将踏入EN集团的年轻女孩。
周梓安双手捧着咖啡杯，仿佛在汲取热量。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向姜眠：“没想到也是正常的，咱以前也不算什么朋友，不过现在你和芷萱是真正的姐妹了，我也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了，对了，我后天就去EN报到了。”
“我知道，恭喜。”姜眠点了点头，依旧平静，“顶尖的平台。”
周梓安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有些勉强。
“是啊，那可是顶尖的平台。”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让人有些压抑的郑重。
“姜眠，我拿到内部邮件权限，提前看到了一些东西，虽然不全，但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姜眠摩挲杯壁的指尖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她，眼神里多了一丝专注。
“关于伊萨辛。”
周梓安说出这个名字时，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尽管周围并无他人。
“我在学校的成绩连续第一，EN在一年前就邀请我了，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同意，我本意还是想搏一搏京城的温氏，可惜温氏的门槛还要更高一点，我输了。”
“这次实习，我不是普通的实习生，而是直接进入设计部骨干，我又看见前任总部的邮箱里，有些没有删干净的东西。”
“伊萨辛这个人我不了解，但我知道她似乎跟你有过节，我听芷萱说，她觊觎你的丈夫温矜怀。刚好，我就留了一份信，看了看那些垃圾邮箱，发现EN总部的一个账号，最近在频繁调动资源，重组亚洲区，尤其是京城的业务团队。”
“他们动作很大，也很急。”她顿了顿，补充道，“感觉不像是正常的业务调整，更像是在为某种行动做准备。”
她的话语有些零碎，信息也并不完整，但其中透露出的关键词像一块拼图，与姜眠和温矜怀已经掌握的线索隐隐对应。
外面的雨水密集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持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声响。
咖啡馆内灯光温暖，爵士乐依旧慵懒。
姜眠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周梓安，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她在评估，评估周梓安这番话的动机，评估其中蕴含的信息价值，也在评估这个女孩本身。
周梓安被她的沉默看得有些不安，她低下头，搅动着杯中的拉花，声音更低了。
“我知道，我们不算朋友，而且我人微言轻，这些话可能也没什么用，但是，姜眠，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芷萱，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看到她有任何事，更不想她怀孕期间因为你这个姐姐而产生太大的情绪起伏，EN内部水很深，你我心知肚明。”
最后那句话，她说得极其含糊，像是故意为之。
姜眠的目光从周梓安不安的脸上，移向窗外。
玻璃窗上，密集的雨痕交织，模糊了内外两个世界，也将她们两人的倒影扭曲，重叠在一起，显得光怪陆离。
她端起那杯一直没动的美式，轻轻呷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的苦涩。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梓安。”姜眠放下杯子，声音依旧平稳，“很有用，而且，我和你一样在乎芷萱。”
她没有追问细节，也没有做出任何承诺或警告。
这种克制的反应，反而让周梓安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些许。
“你自己在那边，也要多留心。”
姜眠看着她，说了一句。
周梓安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
她拿起自己的包，站起身：“姜眠，那我先走了。”
姜眠颔首。
看着周梓安匆匆离开咖啡馆、身影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姜眠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
雨水依旧不知疲倦地冲刷着城市，霓虹灯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投下破碎迷离的光影。
周梓安带来的信息很有用，也很意外。
敌友的界限，在某些时刻，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分明。
工作的时候，温矜怀不喜欢被打扰。
有人进屋，他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这个时候，带着一丝被打断的不悦，转过头。
门口站着的是姜眠。
她似乎刚从工作室过来，身上还带着室外微凉的空气。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清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温矜怀看到她，眸中的冷厉瞬间缓和了几分：“今天回来的很早。”
“听了些有意思的，你要听吗？”
闻言，他勾了勾唇。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