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集团顶层的会议室里，投影屏幕上正展示着复杂的季度财报数据，各部门主管正襟危坐，轮流汇报。
温矜怀坐在主位，指尖无意识地轻点着光滑的桌面，目光沉静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一针见血的问题。
就在这时，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不合时宜地接连亮起，伴随着嗡嗡的震动声。
这动静，在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额…”
汇报的主管声音顿了一下，有些不安地看向主位。
温矜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瞥了一眼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温彦的名字，先是几条文字信息，紧接着，一个视频通话的请求就执拗地弹了出来，大有不接不罢休的架势。
温矜怀挑挑眉梢，奇怪了，温彦除了极其重要的事以外，绝不会在他明确开会时这样连环催促。
可是最近不是很太平吗？
他抬了抬手，打断了汇报：“稍等片刻。”
他拿起手机，划开接听键，但没有开启视频，只压低了声音对着话筒道：“阿彦，我在开会。”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温彦激动得有些变调的声音。
“哥，哥，她动了！动了！”
温矜怀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动了？”
“孩子，是我的孩子动了！”
温彦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甚至有点语无伦次。
“我跟你说，哎呀，就是刚才，刚才芷萱说肚子有感觉，像小鱼吐泡泡，我…我手放上去，真的！他踢我了！真的踢了一下！是活的啊，我的妈呀，就在我手心里，你懂我的感觉吗？哥，我的天啊…”
温矜怀愣了一瞬，随即明白了。
是胎动。
他握着手机，听着弟弟在电话那头激动得几乎要语无伦次的描述，那素来冷峻的脸上，线条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
他甚至能想象出温彦此刻在那头，肯定是围着姜芷萱手足无措，又想笑又想叫的傻样子。
“嗯，知道了。”
温矜怀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细听之下，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温度。
“照顾好你的妻子，我这边还有事。”
“哦哦，好，哥你先忙！我太高兴了，我这就告诉爷爷去！”
温彦这才想起大哥在开会，连忙挂了电话。
温矜怀放下手机，对会议室里神色各异的众人微微颔首，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继续。”
然而，他这边刚示意汇报继续，手机又嗡嗡地震动了两下。
是温彦发来的消息，这次是一段短视频。
温矜怀只是扫了一眼缩略图，似乎是温彦拍摄的姜芷萱的孕肚，他没有点开，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了桌上。
嗯，等下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眠眠。
与此同时，温家老宅里。
温老爷子正坐在庭院里的藤椅上，戴着老花镜，悠闲地翻着一本棋谱。
旁边的红泥小炉上坐着茶，咕嘟咕嘟地响着。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老爷子慢悠悠地拿起来一看，是温彦。
他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孙子在那边激动地大喊：“爷爷，爷爷！你的曾孙踢我了，他刚才踢我了！您要有重孙了！真的，他动了！”
老爷子被这劈头盖脸的一串好消息砸得有点懵，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瞬间笑开了花，连声道。
“好！好！好啊，小家伙会动了？是个活泼的？那芷萱怎么样？没吓着吧？”
“没有没有，她好着呢，就是也高兴的不得了！”温彦的声音依旧亢奋，“我拍了视频！发您瞧瞧！”
挂了电话，没几秒，视频就发了过来。老爷子赶紧点开。
视频里，是姜芷萱微微隆起的腹部，镜头有些晃，能听到温彦在旁边激动地小声说。
“爷爷，你看，就是这里，刚才就是这里动了一下，真真的！”
虽然画面里其实看不到明显的胎动，但孙子那溢于言表的喜悦和期盼，却透过屏幕清晰地传递过来。
老爷子反复看着那短短的视频，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对着旁边正在摘菜的周阿姨连连说道：“周阿姨，你听见没？动了啊，我们那小家伙会动了，这还是温氏第一个重孙呢，哈哈，我就说，肯定是个健壮的！”
周阿姨放下蔬菜，也是一脸真心实意的笑容，走过来凑趣地看着手机屏幕：“哎呦，瞧见了瞧见了，恭喜老爷子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这地确实头一个重孙子啊，阿彦这下可要乐坏了！”
“可不是嘛，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子！”老爷子嘴上嗔怪着，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白白胖胖的重孙在眼前爬，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这欢喜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儿。
忽然，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他放下手机，目光有些悠远地望向庭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藤椅的扶手。
周阿姨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轻声问：“老爷子，怎么了？”
老爷子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阿彦这边是稳了，芷萱也是个好孩子，我是高兴。”他顿了顿，话锋微微一转，声音低了些，“就是矜怀和眠眠，这结婚日子也不短了，眼看着快两年了吧？怎么一直也没个动静呢？”
周阿姨闻言，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些，她斟酌着语句。
“大少爷和大小姐都还年轻，正是拼事业的时候，可能，还没打算要孩子吧？而且他们感情那么好，孩子是早晚的事，老爷子您别太心急。”
“感情好是好…”老爷子摇了摇头，眉头微微锁起，“可我瞧着眠眠那孩子，身子骨是不是有点单薄？工作又那么拼，矜怀也是个工作起来不管不顾的性子，这俩人别是光顾着忙，把正事给耽误了吧？”
他越说，心里的那点隐忧就越发清晰起来。
大孙子能力强，担着整个温氏，孙媳妇也是个有才华有抱负的，他都知道，也支持。
可是看着小孙子这边欢天喜地地盼着新生命，再想到长孙那边至今毫无消息，这心里头终究是落下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
这一下子，刚才那阵纯粹的喜悦过后，一丝若有若无的牵挂，已然悄然攀上了老爷子的心头，他的眼神里多了些复杂的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