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差点被贺辰飞这幽怨的语气给吓呛到。
他放下筷子，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两口，清了清嗓子。
“皇上让的，你去问皇上吧。”
贺辰飞眼睛都瞪大了，“这么说，皇上让你坐，你还不乐意了？”
“倒不是不乐意。”
沈舟看了眼身旁，往贺辰飞耳边凑了凑。
“我只是嫌麻烦罢了。”
贺辰飞还以为沈舟会说出什么话来。
没想到，说出的这话这般气人。
他从鼻子里哼出气来。
“你不坐，给我坐呗，我乐意坐。”
沈舟呵呵地轻笑出声，“这我可做不了主，你要想坐，自己跟皇上说去。”
“呵。”
贺辰飞冷哼，瞥了眼沈舟，气得又夹了块肉干放进嘴里当做是沈舟一般使劲嚼。
他要是敢去说，他早坐上了。
本来他跟沈舟差距就不算小，这会三年过去，这差距倒是越拉越大了。
猴年马月，他才能赶上沈舟呢？
不过，想想也就算了。
贺辰飞对于自己的几斤几两，还是心中有数的。
他只是怕跟沈舟的关系会随着这地位差距的拉大而疏远罢了。
可这会沈舟愿意跟他像以前那样玩闹，贺辰飞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没变就好。
沈舟能察觉贺辰飞整个人的神经松懈了下来，眼里的试探消去，露出了几分疲惫和高兴。
也不知道这人在想些什么，跟他说话，竟还带了些紧张。
沈舟手指摩擦了几下酒杯上的纹路，淡淡一笑，端起了酒杯。
“贺兄，恭喜你平安归来。”
贺辰飞眼睛一亮，咧着嘴端起酒杯，“谢谢，我也祝贺你高升。”
两人对视一眼，轻轻碰了碰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沈舟放下酒杯，压住了贺辰飞想要端起酒壶继续添杯的手。
“不喝酒了，喝茶吧，你与我聊聊那边的事？”
贺辰飞挑眉，收回手，似笑非笑道：“我不是都说了？你刚刚没听我说的？”
沈舟看着贺辰飞的眼神，知道自己要是敢说一句没听，估计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他摇了摇头，“你说的，我哪敢不听。”
贺辰飞总算满意了，“你想听那边什么？”
沈舟目光在贺辰飞的脸上脖子上还有手上扫过。
贺辰飞被他看得毛毛的，心里预感不妙。
沈舟把贺辰飞裸露出来的地方都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伤痕，便道：“皇上说你受了伤，伤口在哪呢？”
贺辰飞一顿，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皇上咋还跟你说这个呢？”
沈舟淡淡一扫贺辰飞躲避的眼神，皱起眉头，“难不成，这伤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眼看沈舟眼神往下瞄，神色有些不对劲，贺辰飞脸都黑了。
“你看哪呢？”
沈舟眨了下眼，瞟了眼贺辰飞这不对劲的脸色，愣道：“难道，是真的？”
贺辰飞气得嘴唇都抖了起来，“你可别乱说，莫要造谣我。”
沈舟眉头都拧了起来，“那是伤哪了？”
贺辰飞吞吞吐吐指了几个地方。
沈舟随着他的手指在他腰侧，腿上，还有手臂上看去。
“伤这么重？”
沈舟看了眼周围，见不少官员正在起身互相敬酒聊天，一把站了起来，拉着贺辰飞就要往外走。
贺辰飞毫无防备，被他一拉脚步还有些不稳。
“你作甚呢？”
沈舟指了指外面，“到外面说。”
“外面冷死了，去外面做什么啊。”
贺辰飞嘀咕了句，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脚步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沈舟走了出去。
一出门，被冷风这么一吹，沈舟原本发烫的脸颊便凉了下来。
整个人似乎也冷静了下来。
贺辰飞缩了下脖子，皱眉道：“殿内多暖和呢，你非要出来吹冷风。”
还要拉上他。
沈舟笑着指了个方向，“放心吧，哪能冷着我们大乾的大功臣呢。”
贺辰飞顺着沈舟手指指的方向看去，瞬间愣了愣。
“去哪作甚？”
沈舟怕他跑了，边拉着他往前走，边道：“我瞧瞧伤得严重不。”
“......这都多久了，好都好了。”
贺辰飞皱眉，使劲往回拖沈舟。
想把沈舟拉回来。
哪曾想，沈舟这身板看着清瘦，这力气还挺大。
他这没有完全使劲，还拉不住这人。
只不过，他这几年的经历，也不是白白承受的，沈舟这身板，跟他比，还差了些。
他一使劲，沈舟就扯不动了。
沈舟回头看他，贺辰飞指了指大殿门口，道：“我不去，你自己去吧，我累死了。”
有那功夫，他还不如坐在殿里吃吃喝喝，晚点散席，就回去大睡一觉。
沈舟松开手，把贺辰飞上上下下扫了一遍。
“不去也成，到时皇上肯定也要找太医给你好好看一看的。”
贺辰飞并不反驳沈舟这话，“那就到时再说。”
又是一阵寒风吹来，沈舟捏了捏右手，若有所思。
“那回去吧，你冷我也冷。”
说着，沈舟率先抬步走了回去。
贺辰飞看着沈舟走进大殿的身影，气笑了。
拉他出来吹风的是这人，丢下他在外面吹风的，也是这人。
堂堂户部尚书，就这般对待大乾归来的大功臣？
等有机会，他肯定要在皇上面前参这人一本。
贺辰飞一边嘀咕，一边往大殿门口走。
殿内热闹，又暖和。
贺辰飞一进来，就感觉到了里面和外面不是一个天。
他往沈舟那的位置看了眼，见沈舟正望着他这边，想了想，贺辰飞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他往下坐时，瞥了眼沈舟那边。
却见这人已经收回视线，垂眸端着茶碗在慢慢喝着。
贺辰飞到底坐不下去，起身过去，一把坐在了沈舟身边。
沈舟转头看了眼，挑了挑眉，“怎么过来了？”
这话问得好。
贺辰飞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口喝下，放下酒杯，才霸气显露，“我乐意坐哪坐哪。”
“行，你爱坐哪坐哪。”
沈舟端着茶碗慢慢抿了一口，涩而回甘的茶水让他满意地眯了眯眼睛。
“贺兄，你会怪我吗？”
“什么？”
贺辰飞正倒着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却见沈舟正看着自己。
他顿了顿，放下酒壶，沉声道：“我怪你作甚？”
沈舟神色平静，眼神却是让人看不透。
“若不是我，你不用经此苦难，还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