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寒和湫感到有些震惊，不光是对邓也烧书的举动感到意外，还因为一向沉着的邓也此时眼中竟包含着一丝惶恐，这是十分罕见的。
邓也紧紧盯住壁炉中的黑皮书。黑皮书在火焰的焚噬下逐渐被分解得支离破碎，最后连仅剩的一团灰烬也化为乌有。
黑皮书被彻底烧干净后，邓也的目光才放松下来。她转头看向湫。
“邓也……发生什么了？”湫惊诧地望着的邓也，“你为什么要把书烧掉呢？”
邓也坐回椅子里，以手扶额，双目犹有悸色。“我们差一点就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她说，“F-1-2类认知意识重构，他们差一点就成功了。”
听邓也这么说，湫和易水寒互相望了一眼彼此，眼中充满不解与疑惑。
邓也长释一口气，抬起头，神情恢复一贯的冷静与从容，说到：“请原谅我的独断，但是，这本黑皮书必须被烧毁掉，留下它的后患无穷，只有毁掉它，才能阻止邪恶继续蔓延。”
“没有关系，邓也。”湫说，“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黑魔法教的一本邪书，属于‘文本邪术’的一类，他们将邪术编码在书的文本信息中，使读者中邪，”邓也神情严峻，“这书是一种模因污染载体，对你有认知性危害。”
“模因污染……是什么？”
“简单来说。在我们生活中有许多信息流，诸如知识、观念、文化、信仰这一类事物，而在这些信息的传递过程中，有一些是具有复制性和传播性的，类似基因在生物进化过程中的作用，这些有传播倾向的基本信息单元就是模因，而其基本片段就是模因。至于模因污染，指的特定模因通过复制和传播影响个体认知或行为，甚至引发社会层面的系统性改变?。这个概念是二十一世纪就已经被提出，但是也只是在概念层面，关于模因和认知传播性的系统理论的出现是在前几年。一名超自然学家提出了‘灵智空间’的概念，灵智空间切实存在，其中有充斥大量的‘灵智粒子’，灵智空间并不是现实空间，但是现实空间的物理粒子和灵智粒子可以相互作用，灵智粒子在灵智空间的特定运动模式即构成现实生命体的心智与意识，后来，另外一名超自然学家在此基础上提出世间所有生命体的灵智空间是相互连通的，并将模因污染归结为灵智空间中一种特殊的波，称为‘贝塔灵智波’，这种波具有很强的扩散性，可以改变灵智粒子的运动模式，从而改变人们固有的思维和想法。根据这个理论，最近的一些超自然研究者提出，黑魔法教掌握了如何在现实空间中通过构造一些信息和模因，从而有目的性地操纵灵智粒子、发射贝塔灵智波，这就是各种邪术的原理。而黑皮书就是模因污染的信息载体，因为它的模因可以在灵智空间激发贝塔灵智波，使读过它的人的思想被强制篡改，结果可能是致幻，可能是增删记忆。不过以目前的情况看，它最主要作用很可能是重构认知，通俗地说就是洗脑，让一名无神论者，在读过书后彻底地崇拜黑魔法教，成为一名狂热信徒。”
邓也一边做着解释，另外两人一边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并且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地从困惑地变为恐惧和愕然。
易水寒大张着下巴，吃吃地说：“哇……呃……难道你是说……我们几个人，差一点就被洗脑成黑魔法教的信徒了？”
“并不是，”邓也轻轻摇摇头，“只有当信息被有效传递时，模因污染才能有效，很重要的一点是，湫能够自然地看懂这本书，这说明只有她是这种邪术，或者说模因污染的对象。”
“那你呢，邓也，你不是也读了那本书吗？”
“根据湫刚才的翻译，她看到书中的信息和这本书在经过翻译后的字面意思并不一致，这就表明湫是模因污染的易感个体，能够接受到编码在文本中的隐藏污染信息，从而受到洗脑。还记得吗？湫昨天夜里被施加了邪术，正是那个时候，湫与此相关的精神灵智被邪术修篡了，而那个邪术很可能就是打开黑皮书中的模因污染通道的必需手段，类似于密文需要解密才能传递信息，若是没有那个邪术，黑皮书的模因无法传染，洗脑便不会成功。至于我们其它人，没有被施过这个前置的邪术，所以即使通过翻译，看懂了黑皮书的字面意思，也不会受到模因污染。”
经过邓也此一番解释，易水寒和湫若有所悟，不过两人眼神中的恐惧却只增不减。
“我之所以会有这些推测，是因为曾经有一个案例，留下过一个与此相关的线索。”邓也继续往下说去，“历史上几乎一切被怀疑是黑魔法教所为的失踪案，基本都没有留下丝毫可供追查的线索，除了两年前的一起失踪案，在那个案件中，某一户人家四口人全部消失无踪，警察在他们家里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不过，后来，其中一个失踪者的朋友说他曾收到一封失踪者发给他的邮件，邮件内容很长，并且十分怪异，但它和湫对黑皮书内容的翻译是完全一样的，这就引起一些超自然研究人员的猜测，他们认为这些失踪者可能在失踪前中了邪，而这封邮件的内容或许可以侧面应证这一点。这些失踪者可能被黑魔法教徒施了邪术从而被洗脑，下场可能是被同化为黑魔法教信徒，或是沦为祭品。总之这封发自邮件很可能是失踪者遭到洗脑后发出的，邮件内容和洗脑的邪术有密切的关系，但具体是怎样，并无一个定论。但是其中有一个说法就是‘文本邪术’，也就是说，失踪者是在读了类似黑皮书这样的模因污染文本后，才遭到了洗脑，而刚才湫对黑皮书的翻译和这封邮件的内容一样，基本就证实了这种说法，如果湫继续读下去的话，下场很可能就会和所有那些失踪案的受害者一样。”
“如果说‘文本邪术’这么厉害的话，那是不是说，这些黑魔法教徒们可以随心所欲地通过书本和语言控制其它人的思想了？”湫问。
“并不是，其实从超自然学的角度来看，激发贝塔灵智波的条件十分复杂，根据目前的案例，单纯靠文字和语言信息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必须有其它邪术辅助。就比如说，读过那封失踪者发出的邮件的人不少，但并没有被洗脑。我读过那本黑皮书，但也没有被洗脑。”
“原来是这样……”易水寒嘟囔道，“那这么说来，黑魔法教来这里的目的就清楚了，就是想要将我们同化为信徒，也有可能是……让我们心甘情愿地成为他们的祭品？”
邓也点了点头道：“目前来看是这样没错，按照一些学者的猜测，假设我们成功被洗脑了，我们就会自觉地任由这些教徒处置，然后这些教徒们便会销毁一切可供追迹的线索。”
邓也说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从某种意义上说，黑魔法教是一个法力强大的邪恶宗教，一旦被他们盯上，想要摆脱是极其困难的。因此趁他们还没有得逞，我们最好的选择就是尽快远离这里，但是他们的信徒布居世界各地，所以说从今往后，我建议你们最好多加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