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剧烈收缩，东方九容慌忙把背上的少年放下，让他依偎在自己怀里，“羲儿，羲儿！”
东方凤羲原本苍白的脸色被染成乌黑，整个身体剧烈而诡异的扭动，鲜血像水流一样从口中不断喷涌而出。没过多时，他的身上、手上、脖子上，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都变得乌黑，薄到透明的肌肤下，仿佛有一条又一条的虫子在其下蠕动，啃噬着他的血肉。
“毒！司凌夜，你竟然对羲儿下了毒！”东方九容绝望的抬起头，转向唇抿得死紧的青年，“解药，解药呢！你把解药给我，我跟你换！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我都给你！我求你……求你！司宗主，求你……求你给我解药，给我解药！求求你，我愿意以身相代，求你救救羲儿……救救羲儿……”
她分明已经决定以后绝不会再求他，可为了羲儿，她再一次对他低下了骄傲的头颅，还是当着整个玄极宗所有人面前！
整个玄极宗鸦雀无声，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愣在原地，连原本的使命都忘记了。
话到最后，她已然泣不成声，东方凤羲仍在痛苦的挣扎，突然，少年微弱喑哑的声音在她怀中响起；“师……师尊……”
顾不得再求身后欲言又止的白衣仙尊，她慌忙回过头，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毫不犹豫的划开手腕，将蕴含灵力的鲜血送到东方凤羲唇边，“羲儿，羲儿，你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回魔界，带你去找清弦！一定，一定会治好你！”
“师……师尊，不要……不要求他……”鲜血顺着干涸的唇瓣流到残破不堪的衣襟上，许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竟然冲破了原本下在他喉间的禁制，吃力的开口说话：“我……哪怕死……也决不……向他……低头！”
“别说傻话，羲儿，我这就用跨界传送带你回魔界。清弦……清弦那里有一种上古禁术，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此前、此前已经成功过一次，哪怕只有一口气在，都能救得回来！羲儿，求求你，你再坚持一下，我这就带你去洛国！”
她拼命催动灵力，想要撕裂空间。紫色的法阵在身下明明灭灭，最终因她灵力不足而彻底熄灭，同时熄灭的，还有她心中的那缕微弱的希望之火。
“对不起……师尊……我……我或许……或许……”东方凤羲痛苦的捂着心脏，蛊虫在他体内大肆啃噬，先吞噬灵脉，再吞噬血肉。
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东方凤羲勉力挤出一个微笑：“师……师尊……对不起……我……无法……辅佐您……继续……为王……了……这个王徒……当得……真是……不称职……对不起……师尊……我占了……这个王徒的……位置……却没有……没有……”
一口气上不来，他拼命咳嗽，又吐出了几口鲜血。
“不，羲儿，你是我最得意的徒儿，是最称职的王徒！”泪水漱然而下，东方九容握紧了他的手，哽咽道：“是我没用，是我没保护好你，我枉为你的师尊，枉为你的姐姐！对了，对了，东方的至宝乾坤净寰丹……可以解万毒……羲儿，等着，我这就……”
话一出口，她忽然悔恨得很想穿越到过去，把过去的自己狠狠暴打一顿。
乾坤净寰丹，被她给了后面的那个人，也正是他，剥夺了羲儿活命的希望。
“师尊……姐姐……对了，师尊……不光是我的师尊，还是我的……姐姐……我血脉相连的……王姐……”
东方凤羲瞳孔已经开始散乱，但仍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快：“师尊，您知道吗？我第一次……第一次见到您执剑的风姿……就深深……深深……迷恋上了您……我还记得……那天……听娘亲说……您不光是我们的王……更是我的……姐姐……您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开心……”
“可是……我很贪心……我不光想您做我的姐姐……更想做您的……徒弟……因为……因为……我的父亲……他曾经……伤害了师尊……我怕师尊……会因此对我有……偏见……”
“所以我才想……成为您的王徒……就像娘亲和先王那样……我羡慕……羡慕她们之间亘古不变的……师徒情谊……所以我想……我想和姐姐之间……也能有这样的……羁绊……”
“不会，不会！我怎会对你有偏见？我怕的，是你对我有偏见，毕竟若不是我，你才应该是下一任的东方王！是我……是我杀了……杀了你的……”
“可是，成了师尊的徒弟后，我变得更加不知足，更加贪心。”东方凤羲眼神忽然明亮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话也变得流畅，仿佛又充满了活力。东方九容心中却是冰凉一片，她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我不光是想成为师尊的王徒，我还想……还想……成为师尊的……王后……”少年的脸颊微红，压在心中多年的秘密，终于在临死前尽数吐露。
伸手打断了想要说话的她，东方凤羲笑道：“以前，我真的很想成为师尊的王后，直到明皇陛下出现。见过陛下之后，我明白，我配不上师尊，但是陛下可以，只有陛下，才是天底下唯一能配得上师尊的人。和我相比，陛下能给师尊更多、更多……所以，我放弃了王后的愿望，我相信，陛下能带给师尊幸福。只要看到师尊幸福，我就满足了。”
“即使……最后陪在师尊身边的，不是我，我也……无所谓。”他的气息又颓败下去，眼神却仍保持着纯净，“我……只要能……守护师尊和陛下……的幸福……以及师尊和陛下未来的……孩子……就像娘亲……那样……我就……心满意足……可惜……”
“羲儿，羲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东方九容痛哭失声，“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凰姨，对不起清河叔叔！”
“师尊……别哭……”血从眼眶、鼻孔中汨汨流出，东方凤羲吃力的抬起手，想要替她拭去泪水，颤颤巍巍地抬到一半，又猛然失去支撑，重重砸落在地上。
“不是……师尊的……错……对我有恩的……是师尊……我……不在乎师尊和父亲的恩怨……我憧憬的……只是师尊而已……”
“落到他手上……落到今天这地步……是我咎由自取……和师尊……无关……即使重来……我也仍会……做出同样……选择……我……不后悔……因为……那家伙……配不上……”
“师尊……日后见到……娘亲……希望师尊替我对她说声……对不起……羲儿……未能尽孝……只能……来生再还……娘亲……恩情……”
“如有……来生……我希望……我还能……做师尊的……徒弟……亲人……假如可以……我想……我想……”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她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他未能说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