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时间怀疑他是不是要对金黎漾不利，因为这个名头真不是随随便便都可以宣布的。
“我需要理由，旭尧。”
程旭尧垂眸，目光有些阴沉:“我……接下来可能要做的事情会很糟糕，我不想连累你们。”
“书楷……你应该清楚的，'泽菲尔'……不，那个女人没有死，黎漾如今力量全失，我也想留在她身边……”
“但，我不想逃避了……我有我必须这么做的理由，无论如何，我都会坚定不移地保护黎漾……”
最终，郑书楷还是扭开头:“随便你……对了。”
“伊桑那家伙好像失踪了，而且根据情报来看……他已经遭遇意外了。”
“我不想用这件事情刺激到她……以及，但愿你可以做到你说的那样。”
最初，程旭尧还是没忍住再度去见金黎漾，指尖想要触碰她脸上的绷带，却悄然收起。
一滴泪水落在她脸上，他知道……此次一别，他们甚至很少再见面。
“对不起……黎，我有我必须去做的理由，我会带着你的那一份去报仇……”
“不，我会把那个人带到你面前，由你亲手杀死。”
“黎……之后会有人帮你。”
他垂眸，掩盖住眸底的一切情绪。
此次之后，再无“程旭尧”，而是一个复仇者。
哪怕再次见面……或许那时候，程旭尧已经不再是如今的自己了。
?
最终，金黎漾什么都没说，只是安安静静坐在床上:“……我明白了，奥利弗呢？”
伊格内修斯和多里安面面相觑，伊格内修斯率先开口:“阿黎还是先补充体力吧，吃点清淡点的食物吧……这件事，还是要国主大人亲自说比较好。”
金黎漾已然了然那个答案:“是吗……不用了，我明白了。”
“奥利弗已经……”
一切，都变了。
过往一切仿佛开始分崩离析，故人一个又一个地离开。
“谢谢，粥快凉了……端上来吧。”
伊格内修斯得到了答案，自然是捧着已经不烫的白粥:“阿黎阿黎，我喂你好不好？我最会照顾人了～”
见金黎漾没有拒绝，他就一小口一小口慢慢舀一勺喂到她嘴边，他很喜欢这种感觉……金黎漾真的好乖，尤其是现在……
伊格内修斯打断自己糟糕的想法，他怎么可以这样呢？
明明这一切都很不幸的……他怎么可以——
多里安也很羡慕，要知道他其实还很纯良的，看过最露骨的小说也不过是亲亲小嘴牵牵手之类的，再加上他也乐于分享……
最好的Friend生死不明，他觉得奥利弗命大怎么可能会死，不过是敌国混淆视听的理由罢了。
要知道，按照小说定律，奥利弗也许没死，只是回家继承家产了。
?
最终他们还是恋恋不舍离开了，郑书楷全程也只是靠在一边看着没说话。
最终他们一离开，金黎漾感觉到床的边缘有种下陷的感觉:“是书楷吗？”
郑书楷一言不发，沉默地将她抱在怀里。
他目光幽暗，最终还只是开口:“还习惯吗？”
金黎漾轻微摇头:“我……有点不太习惯，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
郑书楷沉默片刻:“抱歉，如果我再快点……”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我还是太冲动了，一遇到和父母相关的事情就会这样……”
郑书楷抱紧她:“我知道……可我，终究还是怕了。”
“我怕……会永远失去你，或许我的确是个很薄情的人，父亲的死那段时间对我压力很大，可我不得不撑起这个国家。”
“我是嫡长子，甚至说句不好听的……我是一个私生子，从小到大都是接受着良好的教育……十年前，从你闯入这里的时候开始，我就发觉到了，我厌倦那些勾心斗角的日常……贪恋能在你身上寻求一丝的安详感。”
“直到现在，那种情感依旧缠绕在我心中……我不能失去你，如果真的要我二选一的话，我会毫不犹豫选择你——我只有你了，我谁都不能依靠，所以……阿黎，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深爱着你。”
他垂眸，毫不掩饰他内心的纠结:“我很糟糕……糟糕的想要你不离开我，可我同样不想让你不开心，爱不是自私的占有……我只希望你可以开心，就像曾经那样——开家甜品店。”
可是这一切……都回不去了。
“对不起……到头来，还是我给你带来了麻烦。”金黎漾想哭，却发现如今……她哭不出来，眼眶上传来的是刺痛的灼热感。
“可对我来说，你从来都不是什么麻烦。”
郑书楷撩起她的刘海，和她额头抵着额头:“答应我阿黎……无论任何时候，都要把你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你不是救世主，这些东西本就不是你该承担的。”
金黎漾抿唇:“于我而言……我最不想失去的，便是你们……无论是谁，归零为了我启动他最后的防护系统自爆，旭尧为了我下落不明……奥利弗，生死未卜。”
“一夜之间，我失去了太多太多……我的父母，我的朋友……甚至是我的眼睛，为什么我必须承担这些呢？明明我只是想要……想要一个，最简单，最朴实的生活……”
金黎漾不想把太多的压力给到身边的人，“我会适应的……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因为我是金黎漾，我必须做到的……必须做到……”
郑书楷再度抱紧她，“阿黎……”
她如今太脆弱了，脆弱到仿佛一碰就碎。
郑书楷心中浮现出这样也好的想法，可却又被他的良知打散。
他真的太糟糕了，怎么可以用这种想法面对她呢？她是受害者……他怎么可以让她再度受到伤害呢？
他是想要她全身心依赖自己……可不是现在。
那之后，金黎漾情绪一直很不稳定，正因为害怕失去，她总是寻找他的存在。
她什么都看不到，能依靠的，能选择的只有他……
他享受的同时也会感到心疼，倘若自己再强一点……也许，那一切不会发生。
他揽着她的腰，带她享受着日光浴。
刺眼的阳光照在他们的皮肤上，金黎漾几乎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去触碰。
安杰洛也是缓缓走过来开口道:“国主大人……黎漾的情况还好吗？”
郑书楷对安杰洛观感不是特别好:“你……无碍，一切如常。”
金黎漾只是抬了抬头，面朝有声音的地方，被郑书楷按回前方:“别走神，正午的阳光正好，不是很烤人。”
他毫不掩饰对金黎漾的亲密接触，安杰洛依旧维持着假笑:“国主大人还真是……格外细心呢。”
阿利斯泰尔:（靠，这小子趁人之危！）
（国主大人这么做是因为担心她……不算趁人之危。）
阿利斯泰尔:（我去，你就不怕他这样那样了吗？要知道这个时候尤其是女性最容易对那个自己好的异性产生不一样的情愫！）
（……）
阿利斯泰尔:（男人本性如此，你觉得一个二十多岁刚好达到结婚岁数的单身男性会对异性真的无动于衷吗？）
阿利斯泰尔:（我敢肯定，这家伙要么就是不行要么就是假惺惺的，不然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只是搂搂抱抱的！）
（你的语气很不对劲……）
（抛开意见不谈，我不认为郑书楷是一位对女色产生兴趣的情场浪客。）
（……至少，她平安无事便好。）
阿利斯泰尔闭麦了，他头一次如此清晰感觉到这个死恋爱脑的固执，这样迟早会变成一个舔狗的！
这话过滤到郑书楷耳朵里，总感觉这家伙话里话外都在嘲讽他。
“嗯……你怎么在这里？”
要不是照顾金黎漾，郑书楷铁定要和他掰扯掰扯。
安杰洛低下头:“在下……很担心黎漾姑娘的状况。”
“得得得，少给我搞这种古风小生的腔调，有点过了。”
金黎漾平淡开口:“多谢安杰洛的好意……我没什么大碍的。”
安杰洛腼腆笑了笑，完全不是很在意郑书楷莫名的敌意:“那便好……在在下心中，黎漾姑娘总是很坚强。”
金黎漾顿住:“坚强……放心吧，只是这点程度而已，我没有太放在心上。”
她的情况……自己还是清楚的。
力量尽散，这样的自己……早已不具备成为强者的条件了。
她甚至……连复仇的力量都没有。
在安杰洛离开后，一抹身影悄然靠近。
“初次见面，思成国的国主大人。”
熟悉的声音让金黎漾面朝发声处:“是洵安吗？”
郑书楷警觉起来，将她护至身后:“你是谁？”
听金黎漾的语气，应该是认识他……洵安？
奇怪的名字。
“……我当然是来，兑现承诺的。”
“在利维坦国，有一个地方叫做'补魂池'，那里可以解决她的需求——当然，于情……我自然希望她可以去。”
郑书楷目光存疑:“你会这么好心吗？”
陆洵安露出惯有的笑容:“当然了，我说过这是承诺……还不明白吗？”
“程旭尧……他和我们做了个交易，而这场交易自然也有条件的——金黎漾，倘若你在那里重获新生，你必须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陆洵安目光停留在金黎漾脸上，嘴角上扬:“毕竟……那之后，只有待在金家你才可以养精蓄锐，金家有足够的能力保全你。”
郑书楷回想起金家的行为:“我照样可以保护她！”
陆洵安支着下巴:“那也只是一时而已……金家隐藏起来的秘密可不浅，那位大人自然有他的考量——愿意与否，取决于你自己，金黎漾。”
“要清楚……'补魂池'可是很宝贵的，那东西我也想要去试一试呢……但很遗憾，我并不具备进入其中的条件呢。”
金黎漾低下头:“我……答应你，如果那真的有用的话。”
“更何况……我相信你，毕竟我身上如今……除了钱，没什么你能够渴求到的了。”
陆洵安扯动着嘴角，神情保持不变:“所以……明白了吗？”
他确有私心，那位大人表面上对程旭尧说法是会无偿帮助金黎漾，实际上让他转告的却是……
“补魂池”……他记得那只有如今掌控利维坦国的“厄瑞波斯”才有操控那的一切，只不过“厄瑞波斯”早已销声匿迹许久，那位大人的目的既然是“弑神”，自然对“神”的观感不是特别好。
又或者……是“厄瑞波斯”本神，但没有证据……只知道利维坦国更多的都会用“厄瑞波斯”去形容“死亡”，甚至偏执点的会是“厄瑞波斯忠诚的信徒”，也就是“亡命之徒”。
利维坦国内部很乱，被称为“罪人之国”的它里面什么人都有，只是……
“嗯……所以你要跟过来吗？”陆洵安有些无语，“思成国国主大人，您日理万机……还是说，对我没有一点信任吗？”
“虽然素未谋面过……但要知道，我其实还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对待任何事物我都是非常非常有耐心的。”
郑书楷双臂交叉于胸前:“呵，正是如此……我怎么可能放心把她交给你？”
“不必忧心我这边，如果失去我这里就乱成套的话……只能说骑士团的那些人都是废材。”
“话虽如此……但也没必要带那么多人吧？”
伊格内修斯和多里安站直身体，异口同声道:“我们是为了保护国主大人的出行的。”
埃里克捏着衣角:“我……是护卫金黎漾小姐的侍从。”
陆洵安:……
“好吧，就当你们是了。”
被迫留下来的安杰洛和达希尔:……
?
“呼……总之，听好了，利维坦国实际上有很多潜规则的，在里面首先不要直接喊什么'去死'之类的，和死亡有关的都要机智转变成和'厄瑞波斯'有关的内容。”
“就比如……将'去死'改成'送你去见厄瑞波斯'或者'找厄瑞波斯忏悔吧'之类的，称呼那些亡命之徒可以用什么'厄瑞波斯的走狗'或者是'厄瑞波斯忠诚的信徒'之类的。”
剩下的陆洵安也不想说，这些基本的说说就可以了。
伊格内修斯恍然大悟:“这里也对那个'厄瑞波斯'太……太狂热了吧。”
多里安想了想:“祂在这里不会真的就等同于这里的上帝吧？”
“比如在特殊用语上，我的上帝是不是可以替换成我的厄瑞波斯之类的吗？”
陆洵安耸肩:“当然也可以这么说了……亡命之徒，在他们眼里，死亡是最高贵的。”
“想要进入利维坦国，没有通行令是很麻烦的，哪怕在这片海水里漂个一辈子都不可以遇到的。”
陆洵安划着船，朝着熟悉的地方航行着:“总之……'补魂池'在那里属于禁忌，想要进去的话你们估计是不可以的，那时候她只需要跟我走就好了。”
“哦对了，以防万一，进去的话还是隐藏身份比较好，戴上这些面具方便一些。”
利维坦国……
只闻其名未见其存在，只知道里面很危险但没有人真正踏足里面，只有里面的人在利维坦国待够了才会出来。
里面盛产杀手，抱着共同的思绪，他们来到了那个传闻中的利维坦国。
?
“你小子，走路不看路是吧？真是的，信不信我送你去见厄瑞波斯？”
“是排行榜里第二百三十三名的信徒……实在抱歉，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男人凶恶的态度让人望而却步，在这里，似乎到处都有暗器甚至是拳脚相加的画面，这里的人语言都很过激。
陆洵安看着熟悉的画面不过是叹气:“真是麻烦啊……滚开，挡到我了。”
看见他的那双眼睛的瞬间，周围人一哄而散，伊格内修斯好奇:“你在这里这么有名的吗？”
埃里克看了看周围:“应该不是……这里似乎强者为尊，他们很恐惧你的……存在。”
陆洵安斜眼看向他，忽地笑了笑:“我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赏金猎人罢了，也是因为那位大人的缘故才不会变得那么糟糕的……在这里，态度坏点至少能免去很多麻烦。”
“哦天哪天哪，原来是奇怪的家伙回来了——难怪这里那么安静。”
戴着面具侧脸有着很明显的“堍”印记的少年调侃开口，一旁的的少年沉声道:“收敛点……该走了。”
“什么嘛，哥哥也太无趣了……哈哈哈，真稀奇，你们居然还戴着一个瞎子——”
陆洵安挡住他的视线:“啊啦，做人嘛要态度好点，还是说——你们真以为有个面具遮挡，就能挡住我的能力吗？”
“真是的，这家伙也太糟糕了吧，哥哥哥哥，要不要给他一个教训？”
“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根据预言，那个人一定会来到这里……”
“哦哦哦，我知道的，到时候杀了她就是了，反正也就是顺手的事情。”
少年面具下的神情莫名，他不认为能够轻易解决掉她……
要知道，伯父可是……格外看重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