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娘子好手段。“高叔拾回玉珏，眼底精光乍现，“此去皇城八百里......“
“就此别过。“姜云霜截断话头，将解药抛给他，“青山不改。“
青州城郭渐近，姜云瑶扒着车窗惊呼：“好热闹！“朱雀大街上商幡如云，胡商捧着琉璃盏与中原布帛贩子讨价还价。
“云霜。“姜锦琛突然勒马，“你猜我如何识得高叔？“他耳尖泛红，“在醉仙阁吃酒时......“
“啪！“姜云霜的团扇拍在他肩头，“又去烟花地！“鎏金扇骨敲得车辕叮当响，“再敢踏足，我便将你那些春宫册子烧给祖宗！“
姜锦琛抱头鼠窜：“不过听曲儿......“
是夜，悦来客栈天字号房。姜云霜辗转难眠，硬板床硌得脊背生疼。她摸出铜镜，镜面忽泛涟漪——陆哲晏正在异域街市疾行，月白直裰染着拍卖行的金粉。
“霜儿？“他闪入巷口避风，“可是到了青州？“
姜云霜瞥见妹妹熟睡，悄声道：“陆公子那边......“
“刚脱手前朝螺钿屏风。“陆哲晏抚过镜中少女发间玉簪，“够买下整条朱雀街。“他忽地蹙眉，“那车夫又躲懒，得徒步回客栈。“
铜镜映出异域琉璃瓦，姜云霜见他独行夜路，忧心道：“可要唤护卫？“
“不妨事。“陆哲晏停步糖画摊前，“给你变个戏法。“麦芽糖在火光中流转，渐成鸾凤交颈之形，“在我们这，此物唤作......“
镜面骤起雾气，姜云霜忽闻屋瓦轻响。她反手掷出茶盏，正中梁上黑影。翠莺摔落在地，怀中油纸包散出火石粉。
“果然是你。“姜云霜软剑抵住她咽喉，“北狄细作。“
翠莺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狼头刺青渗血：“姜娘子可知，商队货厢里藏着......“
轰隆巨响震碎窗棂，朱雀大街火光冲天。姜云霜扑向妹妹们时，铜镜自怀中跌落，映出陆哲晏在异域街头狂奔的身影——他身后，三个蒙面人正持刀逼近。
陆哲晏拉紧背包拉链，铜镜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约莫一刻钟后，拉链“唰“地划开，半截热狗面包从镜面钻出来：“尝尝。“
姜云霜接过还冒热气的面包。松软面包夹着焦香肉肠，生菜叶子上淋着酸奶芝士酱，咬下去肉汁混着酱香在舌尖炸开，比她吃过的任何御膳都鲜。
“如何？“陆哲晏晃了晃自己手里那半截，面包渣沾在嘴角。
“妙极！“姜云霜眼睛发亮，鼻尖沾了点肉酱。
陆哲晏把背包转了个方向，敞着口子挂在胸前。铜镜里映出他利落的下颌线，三两口就解决了剩下半截。走到夜市拐角，他又递过来个金黄酥脆的塔可饼。
接下来每过百步就有新花样：蓝莓酸奶顺着华夫饼纹路流淌，巧克力裹着鲜红草莓，披萨拉出半尺长的芝士丝......当烤牛肋条递过来时，姜云霜左手披萨右手甜甜圈直摇头：“陆公子，实在塞不下了。“
“换换口味？“陆哲晏晃着两杯饮料，冰块叮当响，“可乐还是柠檬茶？“
姜云霜叼着吸管啜饮柠檬茶，酸甜气泡冲淡了油腻。铜镜里陆哲晏垂眸轻笑，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多吃些，你瘦得跟猫儿似的。“
蹲在客栈墙角，姜云霜托腮盯着镜中人。陆哲晏连啃炸鸡腿都赏心悦目，酱汁沾在虎口也不擦，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夜市灯火给他轮廓镀了层金边，连发梢扬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接着！“陆哲晏突然小跑几步，甩过来个油纸包。姜云霜慌忙接住，拆开竟是串糖葫芦。晶莹糖衣裹着山楂果，比她给弟弟买的还要红艳。
“小心硌牙。“陆哲晏自己那串已经咬得喀嚓响，“刚看见个老伯现熬糖稀。“
姜云霜试探着舔了舔，甜味顺着舌尖漫到心尖。正要下口，镜面突然剧烈晃动——陆哲晏被个醉汉撞得踉跄，糖葫芦“啪“地摔在地上。
“眼瞎啊！“醉汉扯着嗓子嚷嚷，酒气喷在镜面上。
陆哲晏单手拎起那人后领，腕骨青筋暴起：“道歉。“
姜云霜下意识摸向腰间软剑，却见陆哲晏突然松手，往醉汉怀里塞了块碎银：“买碗醒酒汤。“转身时朝铜镜眨眨眼，“吓着你了？“
夜市尽头飘来胡琴声，陆哲晏跟着哼小调。姜云霜发现他右耳垂有颗小痣，随着哼唱频率轻颤。直到他停在间亮着暖光的铺子前，投来碗冒着热气的汤圆。
“最后一样。“陆哲晏舀起颗胖乎乎的芝麻馅，“张嘴。“
姜云霜就着他的手势咬下半颗，滚烫馅料烫得直哈气。陆哲晏慌忙递来冰镇酸梅汤，两人隔着铜镜手忙脚乱，倒像同时被烫着似的。
回客栈路上起了夜风，陆哲晏把围巾团成球塞进铜镜。姜云霜将脸埋进羊绒毛线里，薄荷混着炸鸡香直往鼻子里钻。镜面忽然蒙上雾气，陆哲晏的轮廓变得朦胧：“到了。“
姜云霜看着他在酒店前台登记，暖黄射灯下后颈有处陈年疤痕。取房卡时露出半截腰线，人鱼纹身随着动作若隐若现。等电梯时他突然凑近铜镜：“明日带你去海边？“
没等她回答，电梯“叮“地敞开。陆哲晏最后投来颗薄荷糖：“安神。“
姜云霜含着糖倚在窗边，铜镜摆在枕畔泛着微光。子时梆子响过三声，镜面突然漾起涟漪——陆哲晏裹着浴袍擦头发，水珠顺着锁骨滑进衣领。
“还没睡？“他擦头发的毛巾甩出个弧度，“要不要听故事？“
姜云霜扯过锦被盖住发烫的耳尖，却见他变戏法似的摸出本童话书。低沉的嗓音混着翻页声，讲到小美人鱼化成泡沫时，镜里镜外同时叹了口气。
五更天鸡鸣时，铜镜那头传来均匀呼吸声。姜云霜轻轻抚过镜中人的眉眼，晨光给陆哲晏的睡颜镀了层金边。她将剩下的糖葫芦包进绢帕，突然瞥见糖衣上凝着个小小牙印——方才慌乱中竟与他咬了同一处。
铜镜那头晃过夜市霓虹，陆哲晏举着根彩虹似的糖葫芦串：“尝尝这个！“裹着糖衣的水果在镜面折射出斑斓光影——山楂红、蓝莓紫、车厘子黑，榴莲块在路灯下泛着金灿灿的光。
姜云霜咬了口草莓糖葫芦，酸甜的汁水溅到铜镜上。陆哲晏突然凑近镜头，鼻尖几乎贴上镜面：“榴莲味的敢不敢试？“他手里那串黄澄澄的果肉冒着热气，像揣了块烤地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