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苗大山指着龙丽帆，张着嘴半天都说不出下文，而后有些颓废地瘫坐自己的位置上。想到自己堂堂一个村支书，今日竟然被一个小丫头说教，故而独自坐在椅子上生着闷气。
“苗支书，你别生气，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龙丽帆几步走到苗支书的桌前说道：
“如果你觉得我这话伤害到你，我跟你道歉。但我要表达的是：没有人会愿意过苦日子，难道你当时是出于自愿的么，当然不是，还不是被逼无奈。”
“也许你觉得现在就挺好，至少比你以前所经历不知好上多少倍，所以才会这样反对。可你根本就不知道在这样下去，东湾大队是会出问题的”
“龙知青，你说啥，会出什么问题？”林国栋心头一惊，觉得龙知青这话有点危言耸听，于是在一旁插嘴问道。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察觉到，最近几年你们每人分到手的粮食是越来越少了。”
“是啊！”林国栋等几位干部点了点头。“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新生人口增多了！”这一段时间龙丽帆作为妇女主任，也了解村里的一些事情。
“像苗支书这样一味地认为只要将地种好，就不会饿着的想法，实在是大错特错。人口越来越多，可地却不会增加，到时候社员们的生活只会越来越苦。社员们全部守着田地，为了提高产量那地里的草是除了一遍又一遍，可就算能够提高一些产量，可也远远不够。”
“社员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地里，一旦有个什么天灾，那心血不就付之东流。苗支书你有儿子吧，难道你真的希望自己的儿子孙子都过着你以前那样的苦日子。”
龙丽帆说完，其它人都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以前东湾大队不是没有做出过改变。当时以林国栋为首主张养鸡，可结果却是一场鸡瘟让他们的希望破灭。不仅心血付之东流，更遭受到不少村民们的指责。
要不是因为东湾大队姓林的人多，只怕他这个大队长早就被社员们免职了。
打那以后，村干部们便再也不提这事，如今这件事却是被龙知青提了出来，一个个都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咳咳咳”林国栋咳嗽了几声，站出来说道：“这件事毕竟事关全体社员们的利益，还需要开会讨论。”毕竟是龙知青第一次提出建议，林国栋也不好直接回绝，怕寒了她的心。
“行吧！”龙丽帆点点头，她也没指望自己一说这事，大队部就会立马同意。她这样做，也是为以后做一个铺垫。
“对了，我还有一个提议！”想起最近看到的事，龙丽帆接着说道。
“还有？”林国栋心猛地窜了几下，刚才说了一个就和苗支书争吵起来，不知道接下来的提议又会怎样。
“嗯。”龙丽帆一脸正色地说道：“最近我看见社员们将粪便直接放在玉米根上肥，这样很不好。”
“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将粪便收集在一起，然后发酵让它们变为有机肥，不仅可以促进玉米的生长，还能提高产量。”
“啥？什么发酵，什么又是有机肥！”林国栋听着从龙知青嘴里蹦出一些听不懂的词语。
“咳”龙丽帆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他们是一个字都没听懂。顿时有些尴尬，于是她仔细地跟着众人解释农家肥发酵相关事宜。
“这靠谱吗？”
林国栋听完龙丽帆的讲述，也是云里雾里，但他就听懂最后一句话就是这样做可以提高玉米的产量，于是试探性地询问道。
“应该比你们那样直接堆大粪要强上不少。那天看到大队长你从公社只拉回来500斤肥料，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这不，你让我提建议，我就说了出来。”
“那这东西弄起来麻烦不？需要多久时间。”如今地里的玉米苗已经有20多公分高，正是催肥的好时候。上次拉回来的肥料这几天也被派发到各个小队进行施肥，但分量太少，所以他们才会用粪水给玉米施肥。
“麻烦倒是说不上，就是需要先挖一个大池子，加一些发酵物进行发酵，一周时间也就差不多了。”龙丽帆仔细回忆一下以前前世看到的有关内容。
“大队长，你不会真要听她的话吧！”四队小队长一看大队长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肯定心动了，连忙开口说道。
“是啊，大队长。可不能听龙知青的话，她一个城里来的，那会种地。”三队长陈大同也不愿意听一个知青的吩咐。
说起种地施肥，他们从小种到大，自认为也是种地的一把好手。如今却要他们听一个连地都没下过的知青，他们肯定是不乐意的。
林国栋确实动心了，他现在脑海中只有增加产量几个字。听到有两位小队长反对，微微有些皱眉。
他将目光转向苗支书，却发现他仍然木讷地瘫坐在椅子上，看来还在想着刚才的事。而后他又将目光望向周会记，见他也是一言不发。
得不到两位的表态，林国栋郁闷无比。他是真的觉得龙知青这个提议可以试试，失败也没什么，无非就是费些功夫也没多大的损失。
“我看这样，大家都不知道龙知青这提议的可行性，就先由林国豪林国伟你们各自挑选十个人出来，按照龙知青说得建立发酵池。”
“我们进行比对，如果证明龙知青说得没有问题，到时候在全队推广。”
“我没意见。”三四队队长立马表态，反正又不要他们去做。
至于林国豪和林国伟，他们也只能答应下来。“那龙知青你这两天就不要上山去了，先协助他们将发酵池建好。”
林国栋怕他们不懂，故而将龙知青留下。毕竟他们对那什么发酵是一窍不通。龙丽帆随即点头答应，自己又不是亲自干活，到时候安排人照着自己的要求做就行。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众人也是各自离开去做自己的事儿。龙丽帆则是跟着两个小队长去找合适的位置，考虑到大粪的味道难闻，她特地选一个离人家较远的洼地。
苗大山今日一整天都是心不在焉，脑海中不断回想今天龙知青的话。当天夜里，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我说你这身上是长虱子了吗？动个不停。”
苗支书的媳妇看着自家男人翻来覆去的，忍不住开口说道。
听到老伴的话，苗大山往边挪了挪自己的身体，片刻后才开口问道：“老伴，你想过苦日子吗？”
“你这是咋了，我看你自从开完会后就不对劲。”刘翠鹅觉得自家的男人是不是出问题了，不然怎么会这样问自己。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苗支书没有回答老伴的话，依旧坚持着刚才的话题。
“谁会想过苦日子，那不是傻子吗？”
“是啊，傻子才会想过苦日子。”苗大山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嘴里呢喃着，不断重复着老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