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等他单独坐在客厅，我才发现他整个人静得像幅画。明明就坐在那里，却像隔着层薄雾，碰不到也抓不住。”
回忆这平日里看见的画面，管家的声音低了些，“那种静不是冷漠，是把自己和周遭彻底隔开，连空气都跟着慢下来。”
听着他的描述，伊得斯梳理了下里面的这些信息，随后缓缓开口，“呐呐，呐呐呐，呐呐呐。”
听波洛斯说，主人以前的气质让旁人对他的关注几乎都在他的能力上，没几个人注意到他的外貌。
还是几年前在璃月，波洛斯找了几个与主人有过几面之缘的小朋友，陪主人过了一次热热闹闹的海灯节才好些。
然后过了两年，主人在须弥又有了阿帽主人这个家人，便也就成了如今的样子。
顺着伊得斯的话，管家试图在脑海里勾勒出主人被孩子们围绕的场景。
那些半大的孩子或许会举着灯笼凑到主人面前，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而主人垂眸听着，脸上或许带着浅淡的笑意。
可这幅画面刚成型，就被记忆中主人静坐在客厅的模样冲散了。
他微微蹙眉，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掩饰忧虑，“热闹的场合啊...主人喜静，他当时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主人的性子本就偏冷，对人群总是带着天然的疏离。
那些孩子即便与主人有过几面之缘，终究是陌生的存在。
被一群半大的孩子围着，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四处飞溅的烟火气，这些对喜静的主人来说，恐怕都是种负担吧。
虽然从伊得斯刚才的话中得知，这件热闹事的最终结果是好的，但他不希望主人在此期间感到过不适...
听到这句话，伊得斯愣了一下，随后左右晃了晃身体，语调带着安抚的意味，“呐呐...呐呐呐，呐呐呐。”
这件事的具体细节我也不清楚，波洛斯就只给我说了这么多...
不过你就放心好了，那家伙对主人的态度，是宁愿让自己难受，也要让主人开开心心的。
它顿了顿，继续“呐呐呐”地用自己的猜想给管家分析着。
依波洛斯最开始在我面前展现出来的性格来看，他只会一个人带着主人体验热闹。
我猜那次的例外，多半是主人身上出了什么问题，波洛斯他一个人又搞不定了，所以才勉强让别人也陪着主人过节的。
这段分析不说出来还好，一说出口，管家心里那点对主人面对热闹场景的浅淡忧虑，瞬间变成了更沉的担忧。
“主人身上出了什么问题？”管家低声重复，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他那么强大，应该不可能是表面的身体原因...主人当时是心理方面出了问题，对吗？”
“我听说璃月的海灯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可那时的主人身边还没有小少爷，他是不是...是不是在那天觉得格外孤单？”
他不敢深想，画面却自动跳进脑海。
万家灯火亮起，孩童的欢笑声在街巷间回荡，而主人独自站在人群外，周身的清冷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海灯节的烟火再绚烂，映在那双看似平静、实则空茫的眼眸里，恐怕也只会像投入深潭的石子，连涟漪都难以泛起。
毕竟，眼前的场景再热闹，也不属于他。
管家被自己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刺得眼眶发酸，鼻尖也跟着涌上一阵热意。
他用力眨了眨眼，试图将那点湿意憋回去，可视线还是不可避免地模糊了些。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酸涩。
伊得斯静静地悬浮在水面上方，听着管家带着颤抖的声音和那些充满担忧的猜测，心里对他的想法有几分认同，但又不完全赞同。
它觉得，主人当时的心理状态或许并非单纯的孤单，而是更深一层的孤寂。
孤单是无人相伴，往往源于自身对陪伴的渴望，而孤寂是灵魂深处的游离，是明知自己不属于这片土地、这种热闹的清醒认知。
从主人平日里总爱安静发呆的样子来看，他似乎并不排斥独自一人的状态，甚至可以说是很享受这种宁静。
伊得斯之所以觉得是孤寂，是主人异界之人的身份。
璃月海灯节那种阖家团圆的热闹场景，或许像一面镜子，突然让主人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与这片土地、这些人之间存在着无形屏障。
他终究是游离在外的异乡客，不属于这里的万家灯火。
伊得斯能想象出那时的场景：万家灯火如星子点亮，孩童的笑闹声撞在巷弄的墙壁上又弹回来，而主人站在人群边缘，身影被烟火的光与影切割得忽明忽暗。
他看着那些升空的灯笼，眼神或许很平静，平静得像从未被触动过，但那份“不属于这里”的孤寂感，却会像藤蔓一样悄悄缠上心头。
这种孤寂感或许让主人做出过什么实际行动，比如离开让他不自在的热闹现场，回到更让他安心的安静地方去。
波洛斯那时候应该有事离开过主人一段时间，回来后发现他情况有些不对，才让其他孩子加入，想着冲淡一点主人身上那种游离在外的孤寂。
不过伊得斯也清楚，主人不是会沉溺于这种情绪的性子，即便那一刻的触动再深，他大概也只是记下了那种感受，并不会因此耿耿于怀。
主人似乎从不在意自己身处何地，只在意身边有没有想留的人。
以前他身边没有家人，所以在哪里都是漂泊。
但现在有了阿帽主人...
呐呐，有家的主人会主动带着阿帽主人一起漂呀～
这些想法在伊得斯心里转了一圈，它最终只是轻轻“呐”了一声，并没有把这些分析说出来。
毕竟它并不清楚这位水元素生物是否被告知过主人异界之人的身份。
还有就是，它不知道自己的分析对不对，波洛斯没告诉它，它也不想去问主人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