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联邦武装力量最高军事法庭
庭审记录副本(节选)
案件编号: VKS-2026-01-0482\/ct
案件名称:
俄罗斯联邦诉彼得罗夫少校、瓦西里·彼得连科上尉、德米特里·奥尔洛夫中尉违抗军令及渎职案
庭审日期:2026年1月15日
庭审地点:莫斯科,军事法庭第3审判庭
法庭组成:
· 主审法官: 斯捷潘·伊万诺维奇·普罗宁 将军(军法)
· 法官: 叶莲娜·彼得罗夫娜·索科洛娃 上校(军法)
· 法官: 阿列克谢·瓦西里耶维奇·费多托夫 上校(军法)
· 国家公诉人: 伊戈尔·谢苗诺维奇·马克西莫夫 上校(军法)
· 辩护律师: (为保护程序公正,暂由军方指定法律顾问担任)
· 书记员: 奥莉加·米哈伊洛夫娜·伊万诺娃
被告人:
1. 彼得罗夫,前联邦安全局(FSb)\"A\"部门(阿尔法)少校。
2. 瓦西里,前联邦安全局(FSb)\"A\"部门(阿尔法)上尉。
3.德米特里,前联邦安全局(FSb)\"A\"部门(阿尔法)中尉。
\\---庭审记录开始---
10:15 庭审开始,全体起立,法官入席。
普罗宁法官: 请坐。书记员,请确认所有参与人员到庭。
伊万诺娃书记员:确认所有人员到庭。
10:17 主审法官宣读案件基本信息及指控。
普罗宁法官: ……综上所述,被告人彼得罗夫、彼得连科、奥尔洛夫,在代号“多瑙河之影”的行动中,明确接收并理解了对目标人物,朝鲜籍人员李海镇,实施“最终解决方案”的直接命令。然而,三人合谋,蓄意违抗此项命令,擅自改变行动计划,试图将目标带离敌方控制区,其行为严重触犯《俄罗斯联邦军人誓词》第19条及《俄罗斯联邦刑法》第332条第2款“战时违抗上级命令”,并因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同时触犯第285条“滥用职权”及第293条“玩忽职守”。被告人,你们是否理解指控?
彼得罗夫: 理解,法官同志。
彼得连科:理解。
奥尔洛夫:理解。
10:23 国家公诉人马克西莫夫上校宣读起诉书要点。
马克西莫夫公诉人: ……命令是明确的,不容置疑的!目标李海镇已成为不可控的风险因素,其存活本身即构成对国家安全的潜在威胁。彼得罗夫少校,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军官,不仅未能履行职责,反而煽动并组织了下属共同违抗命令。这是一种对军事纪律最根本的背叛!其行为直接导致:
第一,我方未能消除明确存在的安全风险。
第二,行动暴露,引发不必要的外交纠纷,甚至导致一名北约情报官死亡,局势复杂化。
第三,向外界,尤其是向我们的对手,传递了一个危险信号:即我方人员可能在关键时刻因个人情感而违背指令!
这种行为的危害性,远超过任何他们可能带回来的、未经证实的情报价值!必须严惩,以正军纪!
10:35 辩护律师进行初步陈述。
指定辩护人(代表): 法官同志,我的当事人承认未执行“清理”命令,但这并非出于恶意或渎职。现场情况瞬息万变,目标人物的状态与原计划预设条件已发生重大变化。彼得罗夫少校作为现场最高指挥官,行使了其在一定范围内的临机决断权。他们的首要任务是确保行动成功并最大限度获取利益。带回一个活着的、掌握敌方大量一手情报的目标,其战略价值可能远超消除一个风险。这是基于专业判断的抉择,而非简单的抗命。
10:42 对被告人彼得罗夫的讯问开始。
马克西莫夫公诉人: 彼得罗夫少校,请向法庭陈述,在科尔尼延科中将向你下达命令时,措辞是否清晰?你是否明确理解“清理”的含义?
彼得罗夫:命令措辞非常清晰。我理解“清理”即意味着物理上消灭目标李海镇。
马克西莫夫公诉人:既然如此,是什么让你认为自己有权拒绝执行?是谁赋予你权力,可以擅自评估“战略价值”并以此凌驾于命令之上?
彼得罗夫:没有人赋予我权力。但现场指挥官有权根据实际情况调整战术以实现战略意图。当时我们认为,带回李海镇比杀死他,更能服务于国家利益。
马克西莫夫公诉人:“你们认为”?法庭需要的是服从,而不是个人或小团体的“认为”!如果每个军官都像你这样“认为”,军队将成为一盘散沙!你难道不明白,李海镇的存活,就像一颗定时炸弹?
彼得罗夫:我们评估过风险。他也是一名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他顶住了一个月的酷刑……
马克西莫夫公诉人:(打断)那是你的评估!事实证明呢?他现在精神崩溃,几乎无法交流,你的“战略价值”在哪里?!反而,我们不得不投入资源去照顾一个废人,还要承担他随时可能被对方反向利用的风险!这就是你所谓的“服务于国家利益”?
11:05 对被告人彼得连科的讯问。
索科洛娃法官: 彼得连科上尉,你在团队中负责技术和情报分析。你当时是否向彼得罗夫少校提供了支持其决定的情报依据?
彼得连科:是的,法官同志。我分析了目标监狱的安保系统,评估了强行突入和撤离路线的可行性。同时,基于对李海镇大尉已知训练水平和过往表现的了解,我判断其即使在遭受酷刑后,其大脑中储存的关于SbU审讯技术、北约情报合作模式等信息,仍具有极高价值。灭口是永久性丧失这些信息。
马克西莫夫公诉人:又是“判断”!你们所有的理由都建立在空中楼阁之上!技术军官的职责是提供数据支持,而不是参与战略决策,更不是合谋抗命!
11:18 对被告人奥尔洛夫的讯问。
费多托夫法官: 奥尔洛夫中尉,你在行动中主要负责武力支援。当彼得罗夫少校决定改变计划时,你是否提出过异议?
奥尔洛夫:(语气激动)异议?为什么要提异议?我们去救自己的战友,有什么错?!李海镇和我们一起在基辅拼过命!他为了不拖累我们,差点死在那个展厅里!现在他被折磨得人不像人,我们把他带回来,天经地义!难道要我们亲手干掉他?那和那些杂碎有什么区别?!这身军装穿着还有什么意义?!
马克西莫夫公诉人:(严厉地)奥尔洛夫中尉!注意你的言辞!这里是军事法庭,不是情感倾诉会!你的忠诚是对国家,不是对某个外国人!你的话恰恰证明了你们的行为是出于危险的个人英雄主义和感情用事,完全背离了军人的职责!
11:30 法庭暂时休庭,合议庭认为控辩双方争议巨大,需查阅相关法律条文及过往案例。庭审记录显示,法官们频繁交换意见,并指示书记员调阅《军人纪律条例》、《战时状态法》及相关司法解释。
13:45 庭审继续。传唤证人,联邦安全局(FSb)中将谢尔盖·鲍里索维奇·科尔尼延科出庭。
普罗宁法官: 科尔尼延科中将,请向法庭陈述,您向彼得罗夫少校下达命令时的考虑。
科尔尼延科:(声音平稳,不带感情)法官同志,命令是基于对全局战略风险的评估后做出的。李海镇大尉掌握了俄朝双方部分敏感行动模式与合作细节。其落入敌手并存活,本身就是不可接受的风险。确保这些信息不泄露的最高效、最可靠方式,就是物理消除源头。这个命令是清晰且必要的。
马克西莫夫公诉人:中将同志,您认为彼得罗夫少校的行为属于什么性质?
科尔尼延科:毫无疑问,是严重的违抗命令。他忽视了明确指令,将个人情感和未必成熟的战场判断置于国家利益之上。作为他的上级,我对此表示遗憾。军队的基石在于服从。如何判决,是法庭的职权,我尊重法庭的决定。我仅确认命令本身无可指摘,且出于国家安全的最高考量。
(科尔尼延科的证词无疑给被告人带来沉重打击,他完全没有为旧部开脱的意思。)
14:20 鉴于庭审陷入僵局,主审法官普罗宁将军宣布进行单独提审。首先提审彼得罗夫少校。地点改为小型讯问室,仅普罗宁法官、书记员及彼得罗夫在场。
普罗宁法官: 放松点,少校。这里没有公诉人,我们只是谈谈。我从1989年就在军事司法系统工作,见过很多……复杂的案子。告诉我,抛开那些法律条文,在伊兹梅尔那个地下管网里,当你看到李海镇的样子时,你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什么?
彼得罗夫:(长时间沉默)……我不能把他留在那里,法官同志。那不是一个人该待的地方,更不是一个战士该有的结局。
普罗宁法官:即使他可能已经疯了,废了,甚至可能反过来成为我们的负担?
彼得罗夫:即使如此。有些线,跨过去,就回不来了。我们和敌人最大的区别,不应该是我们还记得自己是谁,记得为什么而战吗?如果为了安全就可以牺牲一切,包括基本的人性和对战友的道义,那我们所扞卫的,到底是什么?
普罗宁法官:道义……很奢侈的词。科尔尼延科说你是出于个人情感。
彼得罗夫:他坐在莫斯科的办公室里,看到的只有风险和表格。我们在战场上,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李海镇不仅仅是“风险因素”,他是一个证明——证明我们的战士即使在最绝望的情况下也不会屈服。带他回来,是给所有在外面拼命的人一个交代:国家不会抛弃为你流血的儿女。
普罗宁法官:(缓缓地)即使这个“儿女”……来自朝鲜?
彼得罗夫:在那一刻,他是我的战友。这就够了。
普罗宁法官:你知道你的选择,很可能终结你的军旅生涯,甚至让你进监狱吗?
彼得罗夫:(再次沉默,然后点头)知道。但我无法做出第二种选择。如果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
15:10 单独提审结束。彼得罗夫被带回候审室。
普罗宁法官: (对书记员,语气沉重)记录下他的话。一字不差。
15:15 庭审重新开始。
普罗宁法官宣布,鉴于案件复杂性及涉及法律问题的深度,法庭需进一步研究相关法律适用性及类似案例,今日庭审到此结束。下次开庭时间另行通知。
\\---庭审记录结束---
后续备注:
· 庭审过程显示,此案已超出简单违抗命令范畴,触及军人伦理、战场指挥官权限边界、国家利益与个体道义冲突等深层次问题。
· 主审法官普罗宁将军的亲自深入讯问,表明法庭对此案高度重视,并试图理解被告人的真实动机。
· 科尔尼延科中将的证词对被告人极为不利,但普罗宁法官似乎试图寻找法律条文之外的考量因素。
· 预计下次庭审前,法庭内部将进行激烈讨论,并可能咨询更高层级的法律和军事专家意见。案件走向充满不确定性。
……
军事法庭指定的临时羁押处房间里,灯光是冷白色的,家具简单到近乎苛刻。
彼得罗夫坐在硬板床边,望着窗外铁丝网切割开的夜空,白天的庭审、检察官尖锐的质问、科尔尼延科冰冷的证词、还有普罗宁法官的深邃目光,在他脑海中交替回响。
疲惫感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门外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接着是警卫低沉的告知:
“彼得罗夫,有人探视。”
他有些意外地抬起头。
这个时间,谁会来?
门被推开,一个裹着厚厚羽绒服、围巾几乎遮住大半张脸的身影站在门口,风尘仆仆,提着一个简单的旅行包。
当她摘下围巾,露出一头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淡金色短发和那双熟悉的、带着担忧与旅途劳顿的蓝灰色眼睛时,彼得罗夫愣住了。
“纳斯佳(阿纳斯塔西娅的爱称)?”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猛地从床边站了起来。
阿纳斯塔西娅·彼得罗娃,他的妻子,一个来自斯塔夫罗波尔的普通滑雪教练,此刻就站在莫斯科这间冰冷的羁押室里。
她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放下旅行包,快步走了过来。
没有言语。
她伸出双手,捧住他有些胡茬扎人的脸颊,仔细地端详着,仿佛要确认他是否完好。
她的手指冰凉,带着室外的寒气。
彼得罗夫能感受到她细微的颤抖。
然后,她踮起脚尖,将自己的额头紧紧抵在他的额头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他身上熟悉又略带陌生的气息——
混合着肥皂味、旧军装呢料味,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属于这羁押之地的清冷。
彼得罗夫伸出双臂,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把脸埋在她带着风雪味道的短发间,贪婪地汲取着那来自正常世界的、唯一的温暖和依靠。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房间中央,无声地拥抱着,所有的思念、担忧、恐惧和疲惫,都在这紧密的贴合中无声地传递、交融。
过了许久,阿纳斯塔西娅才轻轻动了动,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
“我请了假,坐最早一班飞机来的。问了很多人,才找到这里。”
彼得罗夫松开她一些,拉着她坐到床边,握着她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冰凉的手指。“你不该来的,纳斯佳。这里……没什么好事。”
“你是我丈夫。”
她简单地说,语气却不容置疑。她打量着他,目光落在他眼下的阴影和眉宇间深锁的忧虑上,“他们……在法庭上,为难你了吗?”
彼得罗夫苦笑了一下,避重就轻:
“程序而已。别担心。”
“阿列克谢,” 阿纳斯塔西娅叫了他的名字,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突然消失几个月,然后告诉我你在莫斯科,在……军事法庭?你做了什么?”
她只是一个热爱高山和雪原的滑雪教练,对丈夫工作的具体内容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执行的是“特殊任务”,危险,且不能多问。
彼得罗夫沉默了片刻。
他该如何向她解释伊兹梅尔的枪林弹雨、地下管网的恶臭、白色囚室里的惨状,以及那道冰冷的“灭口”命令和随之而来的道德困境?
他最终选择了最简化的版本,省略了太多血腥和复杂的细节:
“我们……去救一个战友。他落在了敌人手里,受了很重的伤。上级命令我们……在必要时放弃他。但我们没有,我们把他带回来了。”
“为此,我们违抗了命令。”
阿纳斯塔西娅的眉头微微蹙起。她不懂复杂的军事条例和战略考量,但她懂得最基本的人性。
“所以……你们是因为救了一个受伤的同伴,而受到审判?”
“……可以这么理解。”
事情的本质确实如此,尽管包裹着层层法律和政治的外壳。
阿纳斯塔西娅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久久没有说话。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阿列克谢,” 她再次抬起头时,眼神清澈而坚定,“你后悔吗?”
“不,纳斯佳,我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我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有些事……不能做。做了,就不再是自己了。”
他没有解释“不再是自己”意味着什么,但阿纳斯塔西娅似乎听懂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是失望,而是释然。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坚实的臂膀和稳定的心跳。
“我明白了。”
她轻声说,“我不知道法庭会怎么判决,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是,阿列克谢……”
她直起身,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地说:
“我会在斯塔夫罗波尔等着。无论结果如何,无论你是穿着军装回来,还是……穿着别的什么衣服回来,或者需要等多久,我和家,都会在那里。”
他感到眼眶一阵发热,有什么东西想要涌出来,被他强行压下。
他再次将她紧紧抱住。
“谢谢你,纳斯佳。”
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
“傻瓜,”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大孩子,“你是我丈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