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们就是委托方与受委托方的关系,委托方出钱,受委托方拿钱办事,天经地义。
可是,后来大家处成了朋友,宁无惑和钱多多又是男子,宋锦最担心他们拉不下脸面,在银钱方面不好意思开口。
没想到,宁无惑在这方面倒是洒脱。
“阿锦,若是一切顺利,直接将医女带回宋府吗,会不会不太好?”
宋锦点点头,
“我正想说这事呢,不必带她来府里,直接送去庄子里就好。”
庄子在城外,这样医女就不必入城。医女是生面孔,就算宁无惑和钱多多避着人走,可到底是人多眼杂。
这么做,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可宋锦还有自己的用意,她希望和那位姨娘第一次见面的地点,是在庄子里。
宋锦隐隐有种预感,或者说希冀更为确切,那位姨娘,就是她!
上辈子,宋锦在成婚后并没有过上她所期待的美好生活。
相反,陆思贤待她似乎还没有婚前好。婆母的磋磨,夫君的漠视,自己的肚子又不争气,婚后三年无所出。
桩桩件件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压在她的心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唯一的排解方式,就是去庄子中小住。
听听蝉鸣蛙叫,看看绿油油的田野,田地间的一切都何其渺小。便忘记了自己那点烦心事,为人妻为人儿媳,哪有不吃苦头的?
庄子上的饭食并不精细,却胜在食材新鲜,宋锦在庄子上住,连食欲都好了许多。
在这样的环境下,平时蔫巴巴的宋锦,似乎也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
兴致来了,也会走出庄子,四处逛逛。
一个偶然的机会,结识了一名美貌妇人。
那妇人不仅生的貌美,更有羡煞旁人的好福气。一双可爱的儿女环绕膝下,夫君对她应该极其宠爱,每日都要传递书信。
由于她年长宋锦几岁,宋锦便唤她姐姐。
而在她的脸上却不见丝毫已婚妇人的愁苦,一双眼眸灵动宛若少女。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如意处,那就是她的身份,她不是正头夫人,而是一名妾室。
可是她的夫君却并不会因此就轻慢她,不仅给了她宠爱,还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和安全感。
同是来庄子上小住,她的原因却与宋锦完全不同。
她不想让自己的一双儿女天天闷在深宅大院中,小小的人儿一身的灵气,不该被深深的庭院吞噬。小孩儿嘛,就该多晒晒太阳。
而这个庄子,便是她的夫君为了给她傍身,专门置办的产业。
她家的庄子和宋锦的庄子相隔不远,两人便算搭了个伙,闲暇时便会在周边游玩。
与其说是搭伙,不如说宋锦被她所吸引,忍不住想要靠近。
仅仅这位姐姐身上的洒脱,就是宋锦从未在别的已婚妇人身上见过的。
夫君的宠爱也好,深宅大院的勾心斗角也罢,似乎任何已婚妇人天大的事,在她眼里,都不及取悦自己重要。
宋锦生的貌美,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别的女子在看到她时,妒忌又敌视的眼神。
而这位姐姐却完全不同,她看宋锦的眼神,充满了欣赏,更是不吝啬言语上的赞美。
这是宋锦第一次,收到来自同辈陌生女子的善意。
她也曾好奇,为何天下女子都用尽浑身解数想要抓住夫君的心,而这位姐姐在这方面却毫不在意,只天天变着法儿的让自己开心?
“阿锦,不管男人女人,都是来这世上活几十载,没谁是为了谁而活。只有让自己活的开心,才不负这几十年的光阴。”
她不为博男人的欢心而活,却偏偏就能得到男人的心。她曾说过,
“阿锦,男人呢,你只要让他们认为你心悦他就好。不管是不是真的心悦他,你的生活里却不能只有他,更不能围着他打转。”
这些话就像一个小火苗,给了宋锦一个启发。当时的宋锦虽然似懂非懂,却在她的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直到后来,宋锦经历了很多,当年种下的小火苗,终于烧成了熊熊烈火,红艳艳的。
正如那位姐姐额前那朵红艳艳的红梅!
可是在当时,那位姐姐的话并不足以撼动宋锦。她还是被陆思贤牵着鼻子走,没过多久,他们便为了方便陆思贤科考,举家搬迁去了省城。
余生再也没见过那位姐姐,是宋锦上辈子的意难平。
因为自己尴尬又糟糕的境况,宋锦并未和对方表明身份,自然也未询问对方的详细情况。
而那位姐姐似乎意识到宋锦的刻意回避,也并没刨根问底。只说,
“阿锦,如果你想,可以随时来庄子上找我,我若不在,你留下口信,自会有人传信到府中,到时我来找你。你能将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又同琴棋书画,不该活成如此模样。”
她们相识时,不是谁的妻子,不是谁的女人。她们只是她们自己,一个叫宋锦,一个叫周婉。
当宋锦听说那位姨娘额间有一朵明艳梅花的时候,呼吸都漏了一拍,除了周婉,还有谁能有这般玲珑心思?
上辈子宋锦就知道周婉是妾室,观她谈吐不凡,又识文断字,还看得懂账本。
料想大抵是家中遭变故的良家女,又生的美艳,这样的女子主母最喜欢了。
没有许多花花肠子,主母好拿捏。生的好看,夫君也喜欢。家世清白,说出去名声又好听,简直是大户人家妾室的不二人选。
宋锦曾没有想到,周婉有这么一段人间炼狱一般的过往,却仍能活的肆意又洒脱。
她记得周婉的确身体不太康健,按时间算,再结合李朗所说的,极有可能是孕期被明氏磋磨所致。
希望宁秀才和钱多多能将医女带来,这也算是宋锦自己的一点私心。
抬头看到旁边的绿芜,宋锦奇怪的问道,
“绿芜,你这些天是不是都没去王镖头那儿学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