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尾白狐和程九对视一眼，缓缓挪开视线，一人一兽心里都知道，这件事无解！
可能莹月不是最后一个，但她偏偏是最后一个！
所以谁都没有纠结于这个话题。
“所以你这次过来是专门为了救神圣金蝉子的？”
程九看着狐团声音十分温柔，没有人会对这样一团无害的幼崽生出厌恶。
“呜~”
多年前，神圣金蝉子便预感自己死期将至，向它借月髓。
可它需要月髓维系自己的幼崽的生命，而且月髓对九尾白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所以就算预知道神圣金蝉子急需月髓，九尾白狐依旧拒绝了。
“所以它知道自己蜕皮会失败？”程九有些惊讶。
“像它这种老怪物怎么可能感知不到，还是想搏一把罢了！”
这是生灵对求生最本能的渴望，尤其是像神圣金蝉子这种老怪物，活的越久就越渴望活着，堪不透，放不下，它只会选择奋力一搏。
六尾白狐虽然失去了九尾白狐的预知能力，但当它看到神圣金蝉子的那一刻，它还是知道了。
“你纵容它？”程九有些惊讶，面前这只聪明狐狸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知道它会失败！”六尾白狐深深的看了一眼程九。
“因为我？”
“因为你！你很特殊！特殊到即使你是人类，极地仍然偏爱你！”
程九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但此刻好像所有的不理解都有了答案。
不论是神圣金蝉子临死前的兵解，还是九尾白狐的三尾齐断。
程九远达不到这么特殊，只不过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借着程九之口对自己的两个孩子发出的问责。
程九突然心有所感，从界中拿出那三条毛茸茸的尾巴：“那我原谅你啦！”
“谢谢！”六尾白狐俯身，以一股近乎虔诚的姿态拜倒在程九身前。
三尾毛茸茸的尾巴散发出莹润的白光，飞起，连接。
九条遮天蔽日的尾巴，为这只大狐狸增添一抹神秘。
这是它应得的，如果不是它及时带来月髓打破神圣金蝉子的防线，恐怕现在的情况会更糟。
一股温柔近乎慈悲的能量在大地之间穿行，玉制的金蝉如金沙般缓缓消散。
这是这里的母亲对自己曾经最为宠爱的孩子，最后的慈悲。
程九感受到了，在场三只巨兽沉默而静谧注视着这一切，为神圣金蝉子做出最后的道别。
生于此，葬于此，反哺于此。
对于这儿的生灵而言，是完美到落泪的结局。
文思书也跟在程九身边静静的注视着这最后一场礼仪：“师妹！”
“？”
“如果我飞升失败，葬在玄天大陆，也是不错的结局。”
“师兄不要说这等晦气的话！”
程九看着有些感性的文思书，她不觉得自己的小伙伴会飞升失败。
“好，我只是说说！”
“说说也不行！”
程九抱着怀中的金卵，有股物是兽非的怅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酸酸涩涩的。
“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它。”九尾白狐一脸认真道。
“我以为你会照顾它！”程九抱着被托孤的蛋，看着面前的托孤人。
“我还有自己的幼崽呢！”九尾白狐拎起狐球的脖颈：“我不可能时时刻刻看顾它，极地已经不适合神圣金蝉子生存了！”
九尾白狐仿佛下达了某种禁令，驱逐这个失孤的生灵。
程九感受得到，九尾白狐也是。
神圣金蝉子的悲剧绝对不能再在极地上演，绝对不能。
“拜托师兄了！”
程九将神圣金蝉子的蛋放在文思书怀中。
不是神圣金蝉子不好，不珍贵，作为玄天大陆明码认证的第一治愈系灵兽，上限更是达神兽级别，不可谓不珍贵，堪称炼丹师的心头好。
但她已经有了两只契约兽了，未来还会有一只，实在负担不起更多的契约，程九不适合，反倒是文思书，更加适合这个小家伙。
“我，我吗？”
文思书手忙脚乱的接过金卵。
“你知道我已经有了云宝和墨玉。”程九点头：“比起我，它和你更有缘！”
毕竟如果不是文思书误入，蜕皮失败的神圣金蝉子根本不可能撑到现在，还在肚中， 这缘分已经定下了。
文思书感受到掌下金卵传来的亲昵，下定决心：“好，师妹，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
九尾白狐没意见，选择程九，只不过是它感觉跟着程九要比跟着那个少年更好
不过对于金卵，文思书也是绝好的去处。
一枚神圣金蝉子的卵足以弥补之前所有的损失，这可是大陆最后一只，珍贵不言而喻。
“我们出去吧，云宝告诉我说，师姐醒了。”
程九看文思书和金卵契约完道。
“师姐醒了！那我们快回去！”文思书语气惊喜，毕竟看莹月的情况实在不怎么好。
“额噔！”
白色巨兽俯下身，等程九上去。
文思书有些羡慕，白色巨兽对他态度还挺好的，只不过上背这种事，就别想了。
“哞？”
那你要不要上我的背？
牛头巨兽微微低下头，意思十分明显。
文思书看了看毛茸茸的白色巨兽，再看了眼，皮肤相当粗糙的牛头巨兽。
走路挺好的，走路挺好的！
文思书拒绝，牛头巨兽也不生气，毕竟之前是一同作战的战友，看他可怜，牛头巨兽才愿意载人。
正如文思书所说，出去是一条单行道，十分容易。
谁能想到从狭小的峡间出去，面前居然是高大雄伟的传承大殿。
这已经不能用离谱来形容了，这是传送！
“小九师妹，要不要进去看一看？”
“不用了！”
程九看着那神秘高大的宫殿摇头，她的直觉告诉她，她不需要。
也是，她已经有了玄天大陆最好的传承，贪多嚼不烂。
之前生长在此处的灵花异草全部被神圣金蝉子给剥夺了。
现在生长的都是一些常见的品质不高的灵药。
有些可惜，毕竟从布局来看，这儿原先应该是一座古老的灵药园来着。
像这种古老的灵药园珍不珍贵，还在其次， 最重要的是可能生长着一些已经灭绝多年的灵药，那些灵药才是无价之宝。
说不定还能重新培育出来。
“小师妹！”
栏杆前的美人微微侧身，火红的鞭子在苍瘦的身体显得格外的惹眼。
“师姐！太好了！”
程九和文思书几乎是同时异口同声，声音里夹杂着数不清的喜悦。
师兄妹三人紧紧相拥，为这趟不容易的旅行互相蔚籍。
“呜呜~”
小云兽顶着一枚金色的卵，上下翻动，似乎得了什么好玩的玩具。
文思书身体一僵，摸了摸身上的灵兽袋，什么时候，卵是什么时候被小云莹摸走的？
“云宝！”
程九一脸不赞同看着将卵当玩具玩的小云兽。
“呜呜！”
小云兽委屈巴巴的将卵放到文思书怀中，和程九辩解。
“我当然相信云宝！”程九摸了摸白绵绵的身体安抚，看向文思书：“师兄，这神圣金蝉子的卵是不是不喜欢待在灵兽袋，云宝说它是自己跑出来的！”
文思书摸着神圣金蝉子的卵的手微微一顿一脸茫然的看向大狐狸。
“呜~！”
神圣金蝉子是非常亲近天地的生灵。
所以比起储物袋，神圣金蝉子更喜欢待在外面。
“要不要拿布给师弟，你包起来？”莹月从怀中掏出一块彩色的布，如流霞一般，正是程九之前在太玄宗得的变异织锦。
莹月对此需求不大，竟到现在还没有用，给文思书正好，这样的布匹，就算挑剔如神圣金蝉子，都不会不喜欢。
文思书将卵绑在身上。
莹月在程九两人还没出来之前已经去过传承大殿，程九两人出来时正好碰上从传承大殿出来的莹月。
这里经过神圣金蝉子的摧残，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探索的。
这一趟极地探索实在称不上什么美妙的旅行，月灵髓花也到手，三人决定结束这一趟历炼。
“额噔！”
白色巨兽微微俯身，想送小人类最后一程，三人爬上白色巨兽的背。
文思书感动的几乎要落泪，没想到，他居然也能坐上了。
“哞~”
在场最惨的就是牛头巨兽了，家被毁了，食物没了，得了赔偿，热颠颠的来到这，差点就死了，好不容易，逃出来修为还被折损。
怎一个倒霉可以形容？
两只巨兽并驾齐驱，风雪在眼前漫过，周围的风景渐渐的让程九感觉到一丝熟悉。
这里该不会是牛头巨兽原来的领地吧！
吞噬一切的弱水消散，留下的是极地最珍贵的精华，一块接着一块如漫天星子般的蓝色晶体四处洒落。
大的有澡盆般大，小的不过巴掌大小。
如星星般四处洒落。
这是，弱水萃晶？
一种形成条件十分苛刻的晶体，弱水吞噬一切后凝结的最纯净的晶体，存在时间极短，极为脆弱，从存在到消散只有短短不到一个时辰。
被誉为弱水的眼泪。
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矿石，见过者寥寥，得到者更是没有！
毕竟没有人敢钻入落水中捞这种矿石吧。
能够目睹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但现在这里满地都是！
如果不是极地天然奇特的苛刻条件，恐怕存不住这些易于消散的精灵。
这种矿石只有一个作用，就是可以无副作用的提升修为！
这很离谱，好不好，孰不知天下间许多修士，离突破就差那么临门一脚，而这弱水萃晶就是能无副作用，帮助叩开瓶颈大门的钥匙。
这如果拿出去卖！
算了，不想了，赶快行动起来！
这块地域，可是那牛头巨兽的领地！
如果手脚不快一点，恐怕，根本争不过这片地域的主人。
饥肠辘辘，损失惨重的牛头巨兽饿虎扑食般迅速扫荡周遭一切。
白色巨兽动作也快，但显得相当优雅，程九三人努力搬运，对于两只巨兽而言也不过是不值一提的边角料。
护食欲强大的牛头巨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啃，啃，啃。
文思书和莹月肉眼可见的红润了起来，之前的损失，吸收这些弱水萃晶后，全部弥补了回来。
更别提白色巨兽和牛头巨兽了，占据最大份额的巨兽，看得出得了不少好处。
牛头巨兽餍足懒洋洋的卧在领地上，眼眸半拉着，明显舒服的要睡觉了。
程九算是在场唯一和牛头巨兽近距离接触过的，看着懒洋洋的庞然巨物，突然有点羡慕。
她也好想过这种实力强大，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生活！
当然最关键的是实力强大！
有白色巨兽代步，离开极地比起来时路可谓是轻松惬意，没有兽敢冒犯这支实力强大的极地霸主，妖兽也不敢！
极地本身的危险对这位极地的宠儿更是视若无物。
“额噔！”
“好，送到这里已经可以了，之后的路我们自己走！”
程九一脸认真回应，此时已经来到了极地与定明城相交的极地外郊。
白色巨兽恋恋不舍的拱了拱程九，一人一兽相处时间算下来并不算太多，但有些缘分并不是时间可以决定的。
正如白色巨兽舍不得程九一般，程九也舍不得这只三番五次救她于危难之中，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大家伙。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白色巨兽属于极地。
程九和它都知道。
一人一兽谁都没有挽留，程九拿了个小小的储物袋挂在白色巨兽脖间，里面是程九剩下的全部灵兽粮和灵兽丸。
“再见了，大家伙！”
“额噔！”
“再见！”
程九用力挥手，风雪刮来，转身朝等着的莹月师姐，文思书跑去。
三人并肩朝定明城走去，此次一别，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迎着风雪，白色巨兽定定的看着程九，直到三个人类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那是极地亘古时光中突如而来的一抹亮眼的极光。
“呜~！”
九尾白狐不知何时出现在白色巨兽身后。
不用担心，放心吧！我曾占卜过他们，那是一片康庄坦途！
“额噔！”
两只雪白的巨兽在来自于远古的对话中，消失在苍白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