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大地总归是美丽又残酷的，在你以为希望唾手可得的时候，绝望会先一步为你拉开喜剧的幕帘。
...
于是，李沫心作为魔王臣民的新一天在卡兹戴尔开始了。
“啊。”
睁开眼时看到的不再是峡谷的裂缝，而是一个灰白陌生但却能遮风挡雨的天花板，这简直是人类幸福生存的一大要素。
李沫心伸手抓了抓身下毛茸茸的床板，满足的就像是一只幼年奔兽在稻草打滚。
虽然名义上来说他只是个囚徒，但除了脖子上多了两个随时会爆炸的铁环以外，完全就像是个自由人...
想到这里李沫心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侧身打算再睡个回笼觉恢复一下精神，然后就和站在床边的霸迩萨对视了。
“醒了就赶快起来！异族！”
“（儒雅随和的藏话）——！”
这下彻底精神了。
而看着捂紧被子迅速缩到床角里的李沫心，霸迩萨嫌弃地将手中衣物一抛，精准的盖住了那张扭曲的脸：
“不要大喊大叫，简直就像奔兽的哀嚎，那样会显得你软弱可欺！”
你要好不容易睡上安稳觉后，一觉睡醒发现床头站着个拿着剑且怒目圆睁的大汉，你也会变得非常软弱可欺。
要知道窝在床上时的人类内心可是无比脆弱的！
“我本来就很软弱可欺啊...”
给自己套着衣服的李沫心无力开口，无比共情昨天的戈渎——
听这毫无自知之明的语气，想来这种不敲门就直接进别人房间的行为，霸迩萨一定没有少干。
怪不得戈渎昨天被硬闯闺房时，语气是如此的习以为常，原来是脱敏反应期已经过去了。
看来霸迩萨自动带入了看守身份，连送衣服这种事都不放心让奎隆或者其他人来做，放下身段亲自前来监督。
其实这也没什么问题，李沫心完全能够理解，只是——
“就算你真的要监督，能不能起码也转个身吧...”
看着一脸正气的霸迩萨，李沫心那早已尘封的羞耻感似乎有所复苏，无力的抗议：“我正在换衣服唉...”
李沫心甚至不敢缩进被子里换，他毫不怀疑那样的话霸迩萨会冲上来、义正言辞地将被子这最后一块遮羞布给掀掉。
“哼，搞清楚自己的地位，这衣服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果不其然，霸迩萨拒绝了：“你现在还只是个囚徒，囚徒就要有囚徒的样子！”
“可这是我的房间！”
“这是卡兹戴尔的领土！快换！别慢吞吞的！”
李沫心最后还是屈服了，他不保证再语言抵抗下去霸迩萨会不会真的霸王硬上弓，强行给他提供‘更衣服务’。
这真的是霸迩萨能做出来的事。
在一片吞吞吐吐之下，李沫心最终还是换好了衣服。原本片刻就能解决的步骤，在霸迩萨目不转睛地监视下，简直度秒如年。
这件新衣服是一件长袍，以漆黑与灰白为主色调，点缀着些许猩红的边角，有点像人类古老时代的着装。
而且居然还挺合身，李沫心也挺喜欢这种朴素的审美，穿在身上的感觉相当有意思。
“还算像样...”
霸迩萨打量了一下他后，转身推开房门：“跟我来。”
看着这位老哥大步流星，李沫心赶忙迈开步伐小跑跟上，在身后小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别多问。”
行吧，那就跟着。
李沫心在跟随的过程中，也不忘观察这座城堡，发现也同样都是由灰白色的土石构造而成。
联想到戈渎昨天制作的‘屏障’与霸迩萨剑上的火焰，李沫心已经完全能够确定，提卡兹们依靠源石构筑了属于自己的生产体系。
这又是一个新发现，李沫心暗中思索。
...
毫无疑问，提卡兹们并不知晓源石的本质是为何物，但是也在被动接受的过程中逐渐有了自己的理解。
就像人类在一开始也无法理解天灾，于是将天灾当作神的恩赐，取火种制造光芒照亮黑夜。
源石的本质是生物信息的双重转化。
比如霸迩萨，他以炎魔的角度理解源石，那么他便拥有了一系列火焰的能力，从源石中得到了独特的力量传承。
这体系的优点也正在于此，炎魔们不必担心力量无法延续，因为源石已经将他们的信息进行了归类传递。
除非所有的炎魔全部消亡，否则这些力量将永不失传。
但是缺点同样也相当明显，那就是炎魔们终极一生也就只会使用火焰，无论再怎样延展也都是在这样的基础上延展。
霸迩萨永远无法像戈渎一样操控土石建筑城堡，同样的，戈渎也不能像霸迩萨一样操纵火焰焚烧仇敌。
而且源石一旦加速了对他们信息的同化，那么他们将被动地迎来死亡，成为所有源石信息的某一个部分。
而李沫心就不一样，虽然他现在十分弱小，但对源石的理解却是最为朴素而又深刻的。
就算肉体短暂死亡，源石中属于李沫心的信息也不会消亡，而是会在李沫心的肉体上再次苏醒。
他不需要寻找角度，可以直接影响源石的信息，让自己的生命与源石互相转换但又更加可控，并且通过源石来影响世界。
打个比方，就是‘命令方块’。
并且，李沫心目前在源石信息的影响力虽小，但却有凌驾于戈渎与霸迩萨之上的‘优先级’。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李沫心知道现在这片大地上的源石数量还相当稀少。对于源石的掌控，他暂时还不打算大操大办，只做必要影响以防脱离控制。
...
就在李沫心正在思考时，‘砰’的一下，额头狠狠地撞到了霸迩萨腰间坚硬的铠甲，疼得嘴角有些抽抽。
他后退两步刚想问霸迩萨为什么停下，霸迩萨就一言不发的推开了面前的门。
一抹灰白的光线闪过，李沫心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霸迩萨说‘这衣服别人想穿还穿不到’了，因为面前的大殿中——
数百个不同种族的提卡兹身着相同的服饰，待立于他们的魔王戈渎座下，即使是奎隆也同样如此。
这一次门后不是魔王的闺房而是真真正正的议事大殿！霸迩萨这分明是带他来上朝来了！
听到大门的推开，提卡兹的臣子们不约而同的扭头，将目光聚向了他们最为强大的战士霸迩萨。
李沫心面对这古早影视剧中的场景，小心翼翼地将脑袋从霸迩萨的腰间缩了回来，跟在身后如同喽啰。
那么今天的早朝气氛立刻不对了起来，因为霸迩萨这位从来不上朝的大佬，今天居然出席了。
“安静。”
奎隆先是出声平息了叽叽喳喳，随后视线停留在了李沫心身上，看见他虽然有些凌乱但毫发无损，忍不住在心中松了口气。
嗯，李沫心应该没有被霸迩萨怎么为难，起码看上去是这样的。
当时霸迩萨强硬地从奎隆手中拿过衣服时，奎隆还为李沫心小小的担忧了一下。现在看来霸迩萨还是有战士尊严的，不会欺凌无辜的弱小。
至于戈渎...戈渎老淡定了，表情见怪不怪，反正霸迩萨不一直都这样么？
“人齐了，还等什么呢？”
手持纸笔的巫妖待官方才反应过来，宣告道：“今日议事，开始！”
在群魔的会议里，李沫心掺和其中，像是一根白白嫩嫩的豆芽菜。